他一双略微上扬的桃花眼满含向往,看着倒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贵公子,也让内侍那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来前受陛下嘱托要带谢池南回京,却不能让谢家不高兴。如今还是得仰仗谢平川的时候,万不能惹恼了他们。天知道他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心跳得有多快,好在是完成了任务。“公公,我们什么时候去?”谢池南问他,还是那天真向往的语气。内侍早听过他从前的名声,与他交谈时也没有面对谢平川夫妇时的小心翼翼,含笑问道:“侯爷想什么时候启程?”“我倒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全看公公方便。”内侍正想开口,谢池南沉吟一番后便又抢先说道,“不过我这一去到底有些日子,想着总得去军营和我那些兄弟们说一说,还有我以前玩的那些朋友,我原本还和他们约好过阵子打马球呢。”“不如公公在雍州多待两日?也正好看看咱们雍州的风土人情,尝尝咱们雍州的美食!”内侍略一计算,再待两天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笑着应下了,等他被谢池南喊人请去客房歇息,屋子里的气氛就立刻变得僵硬起来。“你做什么答应他?难道你不知道那人怀着什么心思?”燕氏最先没忍住。她沉着脸质问谢池南,被谢平川喊了一声“阿柔”,不仅没有减退怒气,反而把矛头和怒火都指向了他,“还有你,他不懂,你难道也不懂吗?我就不信你出言拒绝,他还能强逼不成!”知道母亲这是关心则乱。生怕她因为自己的事和爹爹闹起脾气,谢池南先说道:“母亲,他到底是天子。”见燕氏紧抿着红唇沉着脸隐忍着怒气,他主动扶住她的胳膊带人往椅子那边走,嘴里跟着说道,“何况他如今喊我去金陵,我反而不担心。”见燕氏看他。他笑着说道:“他如今让我去金陵,不过是怕父亲经此一事,在雍州更得民心,这才想着让我去金陵待着,好用我来掌控父亲。”“你既然知道,缘何还答应!”“便是因为知道,我才答应,我这一去,陛下能减轻对父亲的猜忌,自然也不会再使旁的手段对付我们,何况我以功臣的身份去金陵,他们捧着我还来不及,哪会给我难堪?”燕氏默然。谢池南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明白,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哪里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去金陵当质子?她纤细露骨的手紧紧抓着谢池南的手腕,红唇紧抿,一句话都说不出。屋子里的气氛很低迷,最后还是谢平川先开了口,“你们先回去吧。”他跟谢池南还有姜唯母子说道。三人应声出去,走到门外,看着嫂嫂也明显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有担忧的目光,谢池南笑着安慰道:“嫂嫂别担心,好歹我在金陵也待了好多年,再说我这个武功和脾气,谁敢欺负我?不想活了吗?”他仿佛在一瞬间变回成从前那个桀骜不驯的谢家二公子。姜唯被他的话和神情逗得神情稍缓,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担心的,便压着嗓音嘱咐,“不管怎么样,金陵龙潭虎穴,你去了那边要小心,我也会给家里写封信让我父亲和几位兄长多看着一些。”谢家本家也在金陵。谢池南笑着应好,又道了一声“谢谢嫂嫂”。“不过你去金陵,倒是能再见到瑶瑶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想来有瑶瑶在,阿南也受不了什么欺负。听她说起这个,谢池南的眉眼顿时变得温柔了许多,他在月色下仰头,轻声,“是啊,很快……我就能见到她了。”这天之后。谢家父子封赏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雍州。谢池南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然得去军营说一声,还有傅玄和陶野那边。对于他被封赏的事,陶野是一脸喜气,还在自家酒楼开了好几间包厢请人吃饭,活像自己受封了,至于傅玄,他却是要想的多些,也想的久远些,只是皇命不可违,他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在众人欢呼举杯时,压着嗓音提醒谢池南去了金陵小心行事。宴席结束后。谢池南把喝醉的陶野等人送回家,自己才回去,到家后却又得了一个消息。是从西郊传来的。孟婆婆没了。听到这个消息,本来还有些醉意的谢池南彻底清醒了,他夜里打马出了城,到西郊孟家的时候却见灯火通明,进去一看,除去相邻的几个邻居,还有一个青衣男子。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林斯言。林斯言听到脚步声,回头一望,也看见了谢池南。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曾说话,却也没有剑拔弩张,而是听里正说着安排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