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朝女儿挤出一个笑,点了点头,乘马车回到谢府,走进赤麒院的正屋。
宁知澈厌极了这个屋子,当下恨不能立刻醒来,奈何就像是被死死摁在了这个梦里一般,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谢骥暂时还没死。
鬼魂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谢骥一刻钟。
大夫叹道:“一颗就能致命的毒丸,谢侯连吞了七八颗,现下虽还有气,但大抵还是……”
说到此处,大夫一叹:“老朽只能尽力相救。”
这一救就是整整四日。
霍夫人在一旁直掉眼泪,苏吟眼神空洞地陪着等。
第五日清早,大夫连连摇头:“谢侯明显心存死志,半点活下去的念头的没有,府里还是早些为侯爷置办后事罢。”
宁知澈听见鬼魂忍无可忍的咆哮声:“不想活就和朕一起当鬼!!!”
苏吟听了大夫的话,低头静默良久,瘦弱的双肩缓缓沉下来,哑声让霍夫人和婢子们出去,撑着自己起身走至榻前。
宁知澈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再瞥一眼鬼魂,只见那傻鬼眼睛通红,唇瓣发颤,直直盯着苏吟的动作,苏吟每朝谢骥走一步,他的神色就崩溃一分。
榻上躺着的男人脸色青白,闭目不醒。苏吟坐下来,垂眸看着谢骥那双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轻轻道:“没有讨厌你。”
谢骥的眼睫顿时颤了颤。
苏吟嗓音艰涩:“当年苏府遭难,你护了我三年,虽是借着祖父的权势,但若没有遇见你,我怕是很难活到现在,这个恩情我一直记着。”
“我女儿四岁登基,北狄多次进犯,这十多年你率军守在北境,力保山河无恙,让我无需忧心外敌,夜里才能睡得安稳些。”
“我知北境苦寒,知你好几回差点死在战场上,五年前为我采药时也差点从崖上摔落,亦知你这十五年心里一直很苦,那日朝你发火只是因一时心烦,不想你继续犯倔,并不是嫌恶你。”
“醒一醒罢,阿骥。”苏吟无力道,“你难道真想叫我愧疚一世吗?”
眼泪不停从谢骥的眼角滑下来,装了半天聋子的大夫见状大喜,忙上前继续施针。
但谢骥五日前应是绝望至极,自尽时就没想过要活,吞的毒丸实在太多,纵是此刻被苏吟安慰了几句,终于有了念头活下去,也仍是大罗神仙都难救。
大夫束手无策,谢骥回光返照般睁开了眼,面容俊朗苍白,唇角溢出鲜红的血,见苏吟守在榻前,一双没有神采的桃花目痴痴瞧着她,张开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已发不出声音了。
苏吟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