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澈听出这声叹息中带着无奈和妥协,鬼魂也听出来了,本就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容惨白如雪,看起来比榻上濒死的谢骥还脆弱破碎。
谢骥听了苏吟这声叹,眼泪瞬间泉涌而出。
苏吟轻轻道:“若你能熬过去,那我们便再试一试。”
试一试什么?
她想与谢骥试一试什么?
宁知澈怔怔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听不懂苏吟在说什么。
鬼魂不敢相信地看着苏吟,而后彻底崩溃,委屈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整个魂体撕碎,周身黑雾疯狂蔓延,怒然咆哮:“理他做什么?让他死!”
谢骥原本已在扩散的瞳孔重又凝聚,如漫古长夜中终于出现了一道曙光,用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攥住苏吟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艰难发声:“不许……骗我……”
苏吟静了一瞬,没有拂开谢骥的手,轻轻点头:“嗯,不骗你。”
谢骥紧绷的身躯顿时一松,但仍是抓着苏吟不肯放手,眼睛也舍不得眨,一直瞧着她。
宁知澈看不下去了,只有拼命告诉这只是个梦,心里才能好受些。
又过去两日,谢骥居然真的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活了下来。
宁知澈不得不承认谢骥的身子骨确实不错,至少在同辈武将中无人能越过他,打也打不死,毒也毒不死,大抵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能被天生将才的谢煜老侯爷看中,将他捡回来当嗣孙。
谢骥再度醒来看见苏吟仍在榻前,眼睛瞬间发红,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地看着苏吟,一瞬都不肯移开视线。
苏吟没有言语,接过婢子熬好的药,舀了一勺喂至谢骥唇边。
谢骥看着眼前那只捏着玉匙的白腻纤手,眼泪刷地一下又掉了下来,忙低头将药一滴不剩地喝进嘴里。
苏吟继续舀药喂他,待汤药见了底,方轻声道:“我在谢府住这七八日,陛下已派人来问了四回。你既醒了,那我便先回宫了。”
谢骥脸色一白,顿时急了:“那我们……”
宁知澈瞬间心头火起。
鬼魂更是又开始怒吼:“谁跟你是我们!厚颜无耻!”
苏吟默了一瞬,提醒谢骥:“我们如今是姐弟。”
“这有何妨?京中人人皆知我是祖父收养的,届时我找一户人家,对外称我找到亲生父母了便是。”谢骥急得眼泪掉下来,“吟儿,你什么都不必想,这些事通通交给我来办。你既已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这十五年想你想得没睡过一个好觉,吟儿,吟儿……”
谢骥抓着苏吟的衣袖一遍遍哀声唤着她,苏吟低着头半晌没言语,最后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卑微乞求,瞥了眼谢骥那只干裂可怖的手,转移话题般问了句:“你手上全是冻伤,伤裂处都发黑了,平日不抹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