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咬牙切齿,望向帐外人,胸腔内燃起的熊熊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焚尽。
她愿化成一缕青烟,驻留人间,等上五百年,看那痴情的大魏太子的真容一眼也好。
“朱桓,十五年前你曾痛斥我移情变心,但你对我何尝不残忍?五岁那年,是我带你悄悄溜进我爹爹的书房中玩耍,以招致我独孤家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诛十族。”
“我一直以为我能蜷在教坊司中茍活下来是因为你,我以为我次次能够化险为夷也是因为你。”
她从宽袖中扯出一方锦帕,上面绣了一朵清新淡雅的荷花,是她恩人的遗物。
她杀了她的恩人两次。第三次,不等她动手,她的恩人主动消失了。
她的恩人,正是那五百年后的大魏太子。
“你朱桓扪心自问,你欠我多少?我欠你多少?就当你这十五年的装疯卖傻抵消了你我间的恩怨情仇,自此与我两不相欠。”
端王心如死灰,自知与她再无可能,将触碰在珠帐上、悬而未动的手敛如箭袖中。
“为何一直不杀我?”
他希望从她口中听到她对自己仍有情意的“证言”。
头脑一发热,他掠身入珠帐后,吻上她的唇。
他贪婪地攫取她口中的香津。
他是她经历的第一个男人。
他亲自教她如何取悦旁的男人,教她如何像畜牲一样活下去。
他们之间,不能就这样草率收场!
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炙热如火的胸膛内,是他握住她的手,强要她刺死自己。
“我知我死也难消你心头恨。”他抚摸她的面颊,含泪道:“阿檀,你不愿意随我南渡,我一个人茍且偷生,无甚意思。过去我欺骗你,是因我想与你长相厮守。我这一辈子,妻妾成群,但就对你一人交托了真心。阿檀……你信我……信我最后一次……”
他知错了,若有来世,他依然不改他犯下的那些错。
他害死她所有家人,因为他想成为她唯一的家人。
他放她在教坊司长大,因为她卑贱如泥,他才好彻底掌控她。
女人嘛,总会爱上拥有滔天权势的上位者。
他目睹她三次嫁得良人,迫她弑夫,是依老师之言,驯化她对自己忠贞无二。
他是地狱的恶鬼,不拉她堕入罪恶滔天的欲海之中共舞,何以自洽?
她丢了雪刃上沾了脏血的匕首,跪坐在地上,静静凝望躺在血泊中的端王,高傲地扬起尖尖的下巴。
“朱桓,我不会原谅你的。”
端王叹了一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