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死前一息庆幸,至少他与她还有温存过的岁月,那样鲜妍的一朵娇花,曾在他身下绽放过不知多少个靡靡的长夜。
良宵总是苦短,情人当真心狠。
祈求来生,她只做他一人的妻,可共欢好无数个情意绵绵的长夜……
她轻轻拂闭端王的双目,对隐在屏风后的那道颀长的人影说道:“端王已死,大昭后继无人,你可称心如意了。但求你毋伤我大昭子民,明日我降。”
“阿檀,我遣人送来的九尾凤袍,你喜欢吗?”
“我当了十五年皇后,早腻了。那件九尾凤袍,我替你转送给了最适合当你妻子的女郎。”
“阿檀,想来是我太纵容你的缘故,让你的心野了。”
“他当你是兄弟,你比我更先知道他的秘密。你诱他替你斩杀姬元,在他死后十五年,背弃你对他的承诺,还要羞辱他的遗孀。”
“只能怪那大魏太子太蠢,和他的老祖宗姬元一样是个痴情种。”屏风后的他嗤笑一声,“阿檀,我不管你是要殉国,还是要殉情。你敢犯下那等蠢事,我便敢屠大昭三百三十三座城。三百三十三年前,昭人占了魏人最肥沃的土地,让魏人流了三百三十三年的血。卑鄙无耻的昭人,为他们大昭最后一位皇后而死,是他们无上的荣光。”
她抚摸自己的小腹,话锋一转。
“我有了你的孩子。这孩子身上流了一半昭人的血脉,你留不留?”
他执着半开的雪色洒金玉骨扇面掩唇轻笑,泪盈满目,眉心那粒朱砂痣越发鲜艳。
他强颜欢笑,以此掩饰内心将要失去她的恐惧。
他有得选吗?大巫医早言,她用麝香过度伤了身子的根本,万万不可有孕。一旦有孕,不能打胎,只能竭力保胎,最好的结果便是子存母亡。
他嫉恨那五百年后的大魏太子,嫉恨大魏太子爱他的阿檀爱得那么纯粹。
大魏太子与他的阿檀做过三次夫妻,未行过一次周公之礼。
“我给阿檀的每年生辰都准备了一份礼物,但我恐怕不能再亲手送与她了,你替我送,不用告诉阿檀是我送她的。”
“我怕朱桓他小心眼,将此事托付给他,他刻意不为我办。”
“你是阿檀的义兄,就算我每年送的礼物不合阿檀的心意,阿檀看在是你送她的分上,也会好好留着的。”
“阿檀不喜欢我,我这一走,她终于可以日日展露欢颜了。”
天宝二年大魏太子消失前的三日,特来找他嘱咐这些话,并将所有的礼物交给他。
大魏太子消失后,他一把火烧光了那些礼物。
“我没有输给他……我没有输给他……至少……我与你还有一个孩子……阿檀……你对我太绝情……”他情不自禁喃喃道。
没想到,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在他心中,江山轻,美人重。
当年他身受廷杖,她在雨霖铃堂中衣不解带照顾昏迷不醒的他足足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