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你俩的狗呢?”他开口和儿子聊天:“就是你说,是你儿子的那只。”他其实是很怕狗的,尤其是大狗,所以无论林瑾瑜小时候如何期待,如何恳求,他也不同意家里养狗,可这些时日林瑾瑜周末回家看他们时有时会带那只狗,林怀南有时觉得这生物也挺有趣。“在家呢,医院不让狗进,”林瑾瑜难得跟老爸聊他喜欢的话题:“挺发愁的,上次拿租房合同去问了,说德牧串串不让办个人狗证,唉。”上海禁养名单上犬种数目繁多,他俩当初养的时候没想到一一会办不了身份证。虽然目前还没啥事,可心里到底悬着。“什么意思,不让个人办,意思是可以单位办?”林怀南问:“是要挂靠单位吗?”“差不多,”林瑾瑜边看路边说:“只能申请单位狗证。”德牧一般也就是用来看门的,林瑾瑜看了,很麻烦,要注明用途,还要上传护卫区域平面图什么的。“厂房可以吗?”林怀南想了想,为儿子分忧:“或者实验室应该也行,我手下有。”“!”林瑾瑜脑门上灯泡一亮,对啊,他家有地方啊,又不是要狗编制,单位办证而已,私人单位照样可以申请。“太好了,”林瑾瑜没想到自己一向不喜欢狗的老爹居然能主动帮自己这忙,连连道谢:“哈哈哈,爸,你可帮了我们一大忙。”林怀南说:“你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就好……其实,也许小时候应该准你养只小狗的。”这样就不会总是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他一个孤孤单单的人。林瑾瑜耸肩,表示无所谓,他已经忘记青春期无病呻吟的孤单感了。张信礼还在副驾驶默念朱伟经典的:“don’taiforsuessifyoureallywantitjtsticktowhatyouloveandbelieve,and…”(少一些功利主义的追求,多一些不为什么的坚持。)身处潮湿的南方,这样的小雪不容易积在路上,雪花刚刚落地便已化成轻盈的水丝,于是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并无拦路的大雪与朔风。林瑾瑜在打方向盘的间隙里看他盯着单词本的样子,好像看见了昨天的自己。时间过得很快,深秋过去冬天到来,然后春暖花开。一辈子“小叔,你们来了,”林瑾瑜一路开到医院,才把车停好,大、小堂哥就迎了上来,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icu一天只有一次探视机会,我们一起进去。”大堂哥把他女儿也带过来了,囡囡今年已满五岁,上幼儿园了。她有点怕生,但很喜欢这名义上是他堂叔叔,其实更像哥哥的俩人,见了林瑾瑜和小堂哥很开心。真梦幻,林瑾瑜摸着堂侄女的脸蛋,想:我都成当叔的人了,呃,感觉一下就变老了。“堂哥,姑姑他们今年也没回?”其实按传统辈分,林瑾瑜应该叫他表哥,不过他们家不是很在乎堂表之分,大堂哥家里又是姑姑当家作主,林瑾瑜从小还是叫他堂哥,爷爷说这样亲近。“我妈回了。虽然他们越到过年越忙,但爷爷病了这么久,她请了假,说怎么也要回来看一眼。”大堂哥年纪和他们差得比较大,早成家立业多时,姑姑姑父不怎么操心。亲戚难得见面,他看了看林瑾瑜和小堂哥,说:“哎呀,你们也都毕业了,时间过得真快,也要成家立业了。”嚯,万万没想到,这才刚见面就被催上了,林瑾瑜哭笑不得。“哟,你们也来了?”正说着话呢,医院大楼方向现出林瑾瑜姑姑、二伯夫妻的身影,再加上他们这边三兄弟外加三兄弟的女儿,一大家人罕见的全到齐了。林怀南姐弟三人小时候是一块长大的,亲戚间血脉相连,即使平时工作不在一块也全不显生疏,热络地打着招呼。一空地姓林的人里夹了一个姓张的,大堂哥首先发现了张信礼,问:“这位是?”“呃……”知情人士小堂哥想帮堂弟打圆场,说:“他是……那个那个……”作为工科人才,他实在不会撒谎,那个了半天啥也没那个出来。姑姑道:“哦,我知道,他就是那个谁,爸的战友,他孙子,是吧!”俗话说世界上最铁的三种关系就是一起当过兵、一起下过乡、一起蹲过号,林怀南这辈仨姐弟都听他们爸爸念起过那个神秘的战友,今天也算见到那人后代本人了。小堂哥马上说:“啊对对对。”那好像比张信礼跟林瑾瑜本人还慌的样子挺好笑的,张信礼口袋里还揣着那本单词本,绷住了才没露出什么异色。林瑾瑜偷偷掐了他一下,提醒他记得表现好点,这些人都是他家里人,以后要常打交道的。张信礼便整理好情绪,十分正经地挨个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