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时不必训练,但江遥早晚还是会抽空练剑一个时辰,他早已习惯了睡两三个时辰甚至更短的时间,大多数时候入睡也只是浅眠,要随时保持警戒。
因而他在夜间练完了剑也不急着休息,算了后半夜换值的时间,先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棋谱,拿纸笔推演,想着明日最好还是问阿煊要副棋子来。
齐砚已经对他这深夜用功学棋的场景见怪不怪,看他皱着眉趴在桌上看得认真,忍不住还是问道:“你学这玩意儿到底要干嘛?”
“啊?”江遥看得入神,乍一听到人说话还吓了一跳,闻言又有些难以说出口,嗫嚅道,“就、就是想学得好一点……”
“你学好了是打算跟谁下?”齐砚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反正我们都不会,平昭侯府可能只有主人和季先生闲来无事会下一盘……等等,你不会是要跟主人……”
“不是!”江遥很有被说中心事的羞赧,涨红着脸摇头,“主人怎么会跟我下……”
“我想起来了,那天你在屋外值守,我听说主人让你进去跟他下棋,阁主说你和主人那天都不太高兴的样子。”齐砚看他这样子顿时恍然大悟,“所以是你下得不好惹主人不快了?”
想起那天的事,江遥落寞地垂下眼,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我太笨了。”
“你学剑能学得这么好,并不笨。”齐砚受不了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安慰道,“你要是天天学下棋,肯定也能学得很好。”
江遥紧紧攥着手中的笔,棋谱的某一页也被他揉皱了,垂着眼沉默不言。
他就是很笨,没有人会喜欢他的,就算他学好了下棋,他也会因为其他什么事惹主人生气。
“对了,阁主有没有说……”江遥急切地看着齐砚,“说我还能不能留在主人身边?”
“没说。”齐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话他也不敢乱说,只好道,“应该要看主人的意思吧。”
江遥便又趴回桌上去,一边对着棋谱在纸上推演每一步落子,一边悄悄红了眼眶。
这事没让他纠结多久,第二天萧吟没有去找江煊谈正事,而是把他叫了过去。
江遥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但萧吟也半晌不说话,让他有种铡刀久久不落下的恐惧,思来想去还是率先开口认错:“属下知错,不该欺瞒主人真实身份,请主人责罚。”
萧吟俯视着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叩了三个头的人,意味不明一笑,道:“现在不说自己是江敛之了?之前不是一口咬死认定自己就是江敛之吗?”
“属下知错……”
“我说过的,我和江敛之有旧怨,你说你是江敛之我才留着你,现在看来,我似乎没有留你的必要了?”
最怕听到的话还是听到了,江遥浑身发起颤来,只觉得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不见一点暖意,他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他确实骗了萧吟,主人没有理由用一个满口谎话的暗卫,而唯一可以让萧吟回心转意的旧事,他现在又不能说出来。
江遥只好以最卑微的姿态一步步爬到萧吟脚边,拽住萧吟衣袍的一角,涩声道:“求主人不要赶我走……主人怎么责罚都好,只要主人能消气……求主人……求主人……”
萧吟总是无法理解江遥奇奇怪怪的心思,从一开始江遥就在他面前乖顺得过了头,任打任骂,还非要留在自己身边,但他应该与这人没有什么交集才是,这般委屈自己真不知道是图什么,之前或许还可以理解为受江敛之控制要完成任务,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江敛之派来了江煊,是已经无所谓他发现这个秘密了,那江遥的任务也可以结束了。
“你是江家的人,现在江煊就在这里,你应该去找他回江家去。”萧吟冷淡道,“我虽然恨江家,但也没有必要为难你一个暗卫,留着你做什么?”
江遥拼命摇头:“我已经不是江家的人了,五年前我就离开江家,归还了暗卫的腰牌,身上江家的暗卫烙印也被噬魂阁抹去,我不是了……”
“就算你已经不是江家的暗卫,但我听说当年江家从外面买回你和你弟弟,卖身契总在江家手上吧?”萧吟不为所动,“卖身契在谁那儿你就回哪儿,我留你不合规矩。”
江遥的指甲几乎要抠破掌心,红着眼睛抬头看着萧吟道:“是不是……我拿到我的卖身契,您就可以、可以留下我……”
萧吟愈发觉得这人的坚持有些好笑,道:“你先去拿来再说。”
江遥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眼睛亮了亮,当下便跑出去门去找江煊了。
那头的江煊听到江遥要卖身契,不解道:“哥,你要做什么?”
“五年前少主就答应我的,代替他去噬魂阁是我为江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哪天任务完成了我就不必再为江家做任何事。”江遥不愿多解释,只咬牙看着他,“现在少主派你来不就意味着我不用再冒充他做这件事了,那我就和江家再无瓜葛了,我要回我的卖身契并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