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山君望着她,忽而也想起方才为她吸毒的场景。方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绯如兮这张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的脸,不由得也是一阵心悸。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他手捂住口鼻干咳了两声。道:“外面风真大。”绯如兮连连逃也似的跑过去将门关拢上。椅靠在门旁,她恍然才觉,这间屋子面积不大,一床一椅,如今外头天色还暗得很。她与镜山君肯定是要在这里过夜的。可是,她与镜山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镜山君用余光将屋子扫了一圈,似也看出绯如兮心中所想。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望着绯如兮,道:“你睡床上吧,我寄居在你手腕上,占不了你位置。”绯如兮嘿嘿一笑,与他面对面坐下,一双眼盯着他望,饶有兴致的阴笑着道:“镜山君你的风流情史不少嘛,说些来听听?”镜山君淡淡的迎上她的目光,道:“哪有什么风流情史,不过是些烂桃花而已。”烂桃花再烂也是桃花。绯如兮瞧着他欲言又止,道:“镜山君你截了花轿又不带人家走,你这样做,那个女子空欢喜一场,你就不怕她一时想不通,报复你?”镜山君摇摇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倒是豁达得很。绯如兮见他半天不肯说出他与那女子的渊源,心中好奇得很,不禁又道:“那女子生得连我看了都心动,镜山君你放着这么一个美娇娘不要,该不会是患上了什么……病吧?”镜山君岂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一句话:“你要不试试看,我患没患病?”噎得绯如兮一口气提不上,伤口剧烈刺痛了一下。她白了镜山君一眼,心道看来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有趣的过往了,还不如睡觉来得踏实。于是大摇大摆的起身,躺床上去,拉起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镜山君见她上床,才开口道:“她名唤沐颜,是我为她取的。她原是一只刚修炼成型的桃花妖,在西镜山与我同处了两百年,我待她同我那群孩儿一般好,她却日日想着嫁与我为妻。她做了一些让我不能原谅的事,我一气之下,就将她赶出西镜山。”镜山君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平淡淡的,完全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而绯如兮听罢,忍不住问:“既然你对她无意,那为何要去截花轿?”听到绯如兮这句话,镜山君脸上的表情才微微有些许变化,他起身走到床旁。见绯如兮大半个身子都睡在床边,他一把将裹着被子往后推了推,坐在床边上,看着绯如兮那双疑惑的眼神,道:“你可知她要嫁的是谁?”“谁啊?”绯如兮心中默默道:你都把人家赶走了,还关心她要嫁的是谁?“百面鬼王。她要嫁那百面鬼王。”镜山君语气中带有些许怒意。“百面鬼王是谁?这名字一听就不好惹。”“那百面鬼王与我是宿敌,觊觎我这西镜山很久了,我与他曾交手过几次,两败俱伤。沐颜身为我西镜山的小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希望她因与我赌气,而嫁给那样一个恶鬼!”镜山君解释道。绯如兮转念一想,有些愧疚的道:“若是我当时不在场,没有被她所伤,你是不是一定会带她走?”镜山君摇头,道:“她说她不嫁百面鬼王可以,但要嫁给我,否则不肯走。我自然不会同意。”绯如兮心道:那自己这几针岂不是白挨了。镜山君有些不想再讲下去,道了声“睡觉。”便化作红绳系在绯如兮手腕上。绯如兮困意袭来,也躺下来开始睡觉。这一觉睡得挺香甜的,就是在睡梦之中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清晨的阳光透过木窗照进屋中,将她晃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只见镜山君那张英俊的脸在自己眼前被放大。距离她很近,近得她只要稍微一撅起嘴,就能亲在他的脸上。而她的四肢,像是八爪鱼一般,牢牢实实的扣在他的身上。绯如兮顿时吓得困意全无,她尖叫着一脚将镜山君给踹下床去。连忙拉过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往被子里一看,还好自己衣服全在。镜山君被她这一脚踹下了地,惊醒过来。看着绯如兮一副大惊小怪,像是遭受到了什么一般的表情,他从容的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衫,道:“醒了?”绯如兮瞪着他,质问道:“你不是寄居在我手腕上吗,怎么跑我床上来了!”绯如兮不问还好,一问他就想起昨夜的事。昨夜他明明在她手腕上呆得好好的,可她睡觉有个习惯,那就喜欢把手放在胸口上……镜山君虽然只是化身为红绳寄居在她的手腕上,但也能感受到那触感,实觉不妥,便索性现出身来躺在她旁边。本来他有意拉开距离,尽量往床边睡,岂料绯如兮睡觉实在是不老实得很,翻来覆去,时不时的甩给他一巴掌。,!后来摸索到身旁有个人,直接扑上去,牢牢抱住,让镜山君想躲也无处躲。不过对于镜山君而言,在他西镜山,不分男女,山中的男女小妖经常就睡在一起。没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也无妨。绯如兮这时候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涌现一些夜里的记忆,她似乎记得正熟睡之际,摸索到身旁有一温暖且香的物体,就抱了上去,原来那是镜山大。她理亏道:“又不是我把你从我手腕上扣下来的……”镜山君望着她脸颊红扑扑的,道:“收拾一下,我们这就离开这里。”绯如兮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起床将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走出房门,见镜山君正望着远处出神。她出门一看,因她们是身处在高山之巅,此时才是初晨,放眼望去,周围全是薄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天空中那躲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太阳。她瞧着镜山君的眼神里,似被渲染上一层江南烟雨蒙蒙般的薄雾,他的眉间尽是悲愁。她站在他的身旁,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什么来,见镜山君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不禁默默念叨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又看不出花来。”镜山君听她这一言,收回视线望着她,道:“你仔细看那云雾笼罩处,看看能看见什么。”绯如兮方才看了那云雾笼罩处,看了不止一遍,什么也没有看到。本来没有兴趣再看的,现在镜山君这样一说,她又随便望了一眼。这一望才见,那云雾间,竟有高楼红墙,杏花微雨,其间似有万家烟火,星星点点。她一惊,伸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看到的却不再是方才看到的情景。现在映入她的眼帘的,是无数少女被残害的场景。她看见那些少女一个个姿容绮丽,惨倒在血泊之中,眼角带泪。她一惊,连连闭眼,不想再看到那令人生畏的场景。“看到什么?”镜山君问。“高楼红墙,和被残害的少女。”绯如兮有些失神的回道。镜山君点了点头,道:“我以为,你会看到百花齐放的。”绯如兮抬眼望着他,不明他这话中的意思。他却也没打算解释给她听。不稍片刻,他道了一声走了。绯如兮便感觉身旁刮起了一阵风,随即她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像是身处在云里雾里一般,那种感觉很是奇妙。不过不好的一点是,不论她怎么努力睁大双眼,就是什么也看不到,索性直接闭眼。双脚落地的时候,她才睁眼。一睁眼便见镜山君已然不知不觉换了身装扮。一身水绿色的长衫,衣襟上锈满月牙花纹,白色的腰带下,他的腰身看起来盈盈一握。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变成墨黑色,用一只木簪半挽着,看起来就像是温文尔雅的小家公子,满腹经纶。他手拿着一把精致的桃花扇,轻车熟路的展开,轻轻扇着风,发丝飘扬。那模样如同春风十里,吹进绯如兮的心里,所过之处,桃花朵朵开。只这一刻,她心里莫名其妙的将镜山君与她想到了一起,脑海之中甚至浮现出他拥她入怀,低头吻她的画面……她想入非非,看得有些痴了,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与他此刻就身处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镜山君见她痴痴的望着自己,嘴角一扬,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道:“怎么,我这个样子不好看?”绯如兮回过神来,生怕被他看出自己方才的心思,赶忙移开视线,这才发现街道上人来人往,无数女子窃窃私语,盯着镜山君看。她道:“看来镜山君你很受女子青睐嘛。”“那是自然。”镜山君收扇,瞟了一眼那些含羞着偷看他的女子,扬起嘴角朝她们点头,竟有一女子欣喜得当场晕厥。听着那些女子尖叫尖叫,绯如兮又上下打量了镜山君一番,确实人模狗样,走在大街上太过耀眼。镜山君大步朝前走,叮嘱她跟紧点,别走丢。绯如兮便费力的跟着他,他长得高,步子迈得大,以至于绯如兮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她瞧见那些女子,也在小跑着跟在镜山君的身后,谁也没有勇气上去与他搭话。绯如兮心想,若是自己遇上个自己真正心动的男子,一定主动出击,不给别的女子留机会。见她的距离与自己拉开一大截,镜山君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看她朝自己走过来。那眼神看得绯如兮很不自在,她硬着头皮走近他,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镜山君卖弄手中的桃花扇一张一合,道:“看美人。”“……”绯如兮无语了,道:“是西镜山的美人还不够多吗。”镜山君摇了摇头道:“不一样。”绯如兮只好跟着他走,反正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从前没有发觉,现在他换了这身装扮,再加上这嚣张跋扈的气质,绯如兮感觉自己就像他花钱买来的小丫鬟。,!镜山君所过之处,皆牢牢锁住了女子的目光,不知不觉,镜山君的身后已跟着一众女子,看起来阵容庞大。绯如兮不经意一回头,吓了一跳。拽镜山君回头望,这才发现,那些女子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情敌。她只好与镜山君拉出一段距离,继续扮演他花钱买来的小侍女。镜山君一路直行,行至巷陌尽头的时候,总算停下脚步。巷陌的尽头是一间看起来破破烂烂,许久无人居住的小屋,在风中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倒下。绯如兮不明白他来这种地方干嘛,正准备开口问,他便感叹道:“想不到这屋子还在。”他这样说,想必这屋子定与他有些渊源拉扯了,他不说,绯如兮也懒得问了。方才跟着他大步流星的走了一路,现在一双腿又酸又痛,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她看着镜山君走近那屋子,屋子“砰……”的一声,全部坍塌成一片废墟。浓浓的灰尘起了厚厚一层,往四周散开,风一吹,吹得到处都是,绯如兮猝不及防的吸上几口,呛得连连咳嗽。镜山君却一脸淡定,走近那废墟,伸手去扒废墟,像是在找什么。绯如兮看着他今日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实在不明白他究竟实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实在是太反常了。她就立在一旁,看着他在那里扒废墟,扒得满身灰尘,围观的女子渐渐散去,窃窃私语他是不是个疯子。绯如兮也觉得镜山君是不是疯了,以他的能力,别说在这里扒废墟了,就算让这屋子瞬间焕然一新,都不在话下。可偏偏他要在那里扒废墟,扒了半天还什么都没扒到,弄得自己一身狼狈。绯如兮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蹲在他身旁,不经意瞥见,他那双手,被碎片割破,鲜血直流。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一直在往废墟里刨。灰尘沾染了他的双手,鲜血浸湿了灰尘,他满脸疲惫,满脸失落。:()穿成师尊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