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谢景明猛地挣扎起身,出了满头大汗。
耳边还回荡着梦中的铁马踏响,连床都似乎跟着震动。
不对。
他视野落在震颤的屏风上,忽地意识到,或许耳边响起来的动静,并不是梦。
“侍郎。”长文疾步从外面转进来,“靺鞨白日出兵了。”
自从王魁退守渔阳后,就日日半夜来袭的靺鞨,一改前几日作风,竟然天光白日就来袭。
“知道了。”谢景明将官服穿好,泼了一把冷水又擦干,便往外走去。
云舒已换上胡服,正大步赶来,带来另一条更不好的消息。
“斥候来报,靺鞨虞娄部背后突袭楚州,淮南道水军已与虞娄部对上。”她语气沉了沉,“不过阿娘回信,淮南道水军早已腐败,连六艘像样的战船都找不出。”
海上一战,就算是战神下凡,也要输给准备充分的虞娄部,他们只能将敌人引上岸,再来一战。
若是楚州失守,南北夹击之下,京师将会被包饺子,他们预料的最糟糕的情况便会到来。
国将不国矣。
谢景明掀起紫袍衣摆,大步进入幕府。
唐匡民背着手站在舆图前,脸色黑沉得吓人:“不能再拖了。王指挥使,朕令你带五千精兵,出城袭击。”
青年脚步顿住。
他背光立在门前,将流泻日光拦在身后,于高挂舆图上,留下一道瘦长影子。
菩萨蛮
唐匡民看着落在舆图上凝止不动的狭长影子,回眸去看。
谢景明却已重新抬起脚步,垂眸走到他身后站定,恭默守静。
一袭紫袍,自四方椅旁飘过,静默无声。
云舒紧随其后,抬步疾行而入,告罪一声,侧身立在另一旁候着。
两人谁也没说话,将自己当成镇纸一样的存在,只听一群人激动议事。
许是楚州的消息传来,让他对云舒多上几分忌惮,青年总觉得对方的视线,老是若有似无落到她身上,隐进含有几分算计的眸色之中。
他神色不动,心中却开始思量起局势来,耳里却也不忘将幕府中的议论收入。
靺鞨午后开始进攻,至今已有两个多时辰,兵力已是疲乏,准备退回峡谷口起灶,也不知今夜是否会继续攻袭。
相比守城军与靺鞨军的疲惫,王侍郎手下的五千精兵刚休息完,正是精神抖擞时。
谢景明他们进门时,王侍郎在劝唐匡民慎重,莫要在此关头急进,可楚州传来的快报,已然令他所剩不多的耐心彻底告罄。
一旦楚州失守,就算渔阳守住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被对方南北夹击,围困在此地。
与其有可能沦为对方俘虏,倒不如硬碰硬,快速灭掉粟末、黑水与乌罗护三部后返回京师,震慑虞娄部众。
粟末、黑水和乌罗护已经打过三场大战,又接连袭击渔阳,已经是强弩之
末,只需要将他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拉下,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分崩离析。
“可——”王侍郎依旧有疑虑,“山谷狭窄,靺鞨占据要地,若是没有探清楚山林情况,贸然出兵,只会被人在山谷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