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三面环山,后背便是蓟县,蓟县再往后就是京师了。
王指挥使嗤笑:“王侍郎多虑了,我们大乾大军伤亡,难道靺鞨人就没有丝毫伤亡?按我看,他们的兵马应当所剩不多,我带着五千先锋出去探探情况。若是没事,陛下再带五万大军,挥手即可扫平靺鞨人。”
他看王侍郎就是让靺鞨人打怕了,骨头都软起来,挺不直。
对方频频派出小支队伍在夜间袭击,不敢白日出兵攻城,分明就是怕他们大乾看出来对方实力已所剩不多,在藉着夜色故弄玄虚。
“万一对方此举,便是令我们认为他兵力虚弱,不堪一击呢?”
二人意见不合,又再次争执起来。
谢景明和云舒安静听了一阵,总算明白个中缘由。
靺鞨今日午后出动,仅派出三万兵马,攻不下以后便退回山谷口,此刻正在生灶做饭。
王指挥使坚持靺鞨兵马不多了,可以趁机追上去,将疲惫的靺鞨吓得丢盔弃甲,跑回山谷之中去。他们这边也不冒险,先让五千精兵探路,若是山谷有异样,便退回渔阳河谷,若是有异样,刚好探探对方虚实。
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
战场变化瞬息万变,掌握先机、地形地势、辎重之类的事物,远比所谓的谋划要靠谱。
谋划总会赶不上变化。
唐匡民疑虑靺鞨在声东击西,想要利用渔阳将他牵制住,给突袭楚州的虞娄部机会也没错。
事实上,对方打的主意正是这样。
不过——
云舒往前踏了一步,被谢景明眼疾手快拉住,朝她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其他任何人说都可以,就是他们两个不能说,说了便是对唐匡民手中的兵权有所觊觎。
特别是云舒。
滇军也抵达楚州的消息,连同虞娄部登录楚州的消息一同传到。
唐匡民对云舒不可能没有丝毫怀疑。
他临到战前,还要将云舒带上,恐怕就是惧怕平阳大长公主将楚州的靺鞨人拦下之后,藉着京师混了奸细的理由,一路北上,直接把京师夺下。
平阳大长公主虽是女儿身,功绩却丝毫不比先帝少,拥戴者更是与先帝几乎持平,哪怕那些人都已经被先帝削官遣退,可他们都有后代,意味着对方要是想要清洗他的朝堂,根本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此时此刻,若是云舒强行出面,唐匡民大可以“扰乱军心”的罪名,将她斩杀在幕府之中。
谢景明把人按回去,自己出列提出疑问:“不知王指挥使准备如何刺探?”
“你一个中书门下的侍郎,知道怎么打仗吗?”王指挥使其实并不大看得起青年,甚至因为军、工两事变革新章程的事情,对他颇有几分怨言。
“谢某不懂,可陛下懂。”谢景明不慌不忙道,“陛下对王指挥使托下如此重任,于情于理,指挥使总该要先将自己的部署说一说,也好灵活配合陛下。”
他说得冠冕堂皇,句句切中要点,又将拥护圣上的头衔好好戴着。
闻得此言,唐匡民本人都没有阻拦的藉口。
王指挥使被噎住,发作不得。
他只得将自己中规中矩的部署讲出来,换得唐匡民亲自开口指点一二。
当着诸多将领、书吏的面子,被圣上亲自开口拨正,王指挥使臊得脸都红了一大片,心里更是对谢侍郎这块冷硬不懂人情的石头记恨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