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此时,先前那些纷乱的思绪尽数回归到一处,他脑子里全是那晚灯火通明下初见戚容的场景。
那时,戚容也是像现在这样喝醉了,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怀中。
撞得他心口发麻,满目怔忪。
可当时他心里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激动兴奋,而如今,心口不甚分明的情绪有了实感,热水浇灌进心口,将里面填得鼓鼓胀胀。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再一样了。
看着那只将要碰到自己的宽大劲瘦的手,戚容没什么表情,只是下一刻,平静已久的胃腔再次翻腾,他来不及抬手掩唇,就张开口吐了出来。
片刻后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戚容的突然晕倒吓坏了戚越和魏弋,两人几乎是瞬间便慌了神。
魏弋眼疾手快地一把将要栽下台阶的人打横抱起,顾不上身后的少年,着急忙慌地在路边拦了车直奔医院。
看着戚容陷在浅蓝担架上双眼紧闭,身子随着颠簸微颤,戚越都快吓哭了,直到人被推进了手术室,他才终于想起去打大哥的电话。
戚裴在三十分钟后出现在了第一人民医院。
轮椅在医院大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皆是一阵骚动,他身后跟着个黑白西装的男人,同样脚步急促,面目沉稳。
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眼肃穆,神色冷峻到含霜带雪,本就锋利到刻板的脸此时冷得吓人,导台的护士看到他愣了一下,满腔的烦躁不耐堵在嘴边,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进了电梯。
戚裴前所未有的失态了,在人来人往的手术室门外。
身材高大的男人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气势迫人,他掀起眼皮,睨着站在面前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年,唇线绷直,嗓音冷到听不出原本音色。
“戚越,怎么回事?”
戚裴几乎没有叫过他的全名,这一次,戚裴全身上下都在释放一个信号——
他真的动怒了。
戚越找不出辩解的理由,头垂得更低了,喉结滚动了下,嗓音艰涩:“都怪我……”
都是因为他,哥才会喝酒。
如果不是他,哥或许就不会进医院。
所以他是罪人,大哥就算现在让人将他打了也是应该的。
走廊像被裹在一层透明薄膜中,空气被挤压着,无影无踪地流失掉了。
每一分秒都煎熬。
戚裴并未动手,只是眼珠黑沉沉的盯着他看了几秒,片刻后一摆手,径直操控轮椅转向了手术室大门。
门前,高大的青年一动不动地站着,背影沉默僵直。
戚裴无意探究他的身份,目不斜视地停在他身侧,与他一同望向手术室。
两人心照不宣地忽视了彼此。
一直到手术室门打开,让所有人牵肠挂肚的人被推了出来。
戚容因为酒精中毒而休克,手术洗了胃才脱离危险,他本就体弱,大病小病不断,这次折腾完,身体各项指标都有标红的趋势,整个人离破碎只一步之遥。
意识从浓稠黑暗中抽离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眼睫颤了颤,戚容费力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看见了木质装饰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