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否认道,“这也不算是噩梦吧。”以芙太开心,是把自己给笑醒的。现在从前褚洲愈来愈忙,夜里也不过来了。灯盏里还剩下一点指甲盖高的白烛,在沙沙的雨声中静静地烧着。旁边就是架子床,上边倦着酣睡的妇人。盼山撩起帘子,掀开床尾的鹅绒被。这两日娘娘得了风寒不说,还老是嚷嚷着腰酸背疼,她就趁着娘娘睡着了的时候过来给她捏捏。盼山睁眼一看,见原本玲珑的玉足肿胖着,难怪沐浴的时候都不让人接近了。以芙察觉到有人碰她,哼哼着往后躲去。“娘娘,是奴婢!”盼山急忙摁住她的脚丫子,凑到她的耳边,“奴婢知道娘娘不喜别人近身,特地找宫里的老嬷嬷学了按摩,这样您舒服些!”以芙使劲儿地把腿缩回被子里,眼睛里揉着一把眼泪,一直往盼山的身后看,“你松手你松手!”盼山怔怔地看过去,见褚洲靠在一边儿的屏风上,视线恰恰好正对着床尾,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看了多久了。“奴婢不知道……”“你出去!”盼山知道这两天主子脾气暴,也不想轻易惹她哭了,便急急忙忙地缩回手。往外头避的时候,盼山听到了她更委屈的声音,“你回来你回来!我不是说你……”褚洲故意逗她,“不想我?”盼山愣在哪里,还是狠狠心走了。这种场合下她呆着也不合适,就算进去了,迟早还是被太尉赶出来。见唯一的倚仗走了,以芙涕泗横流。褚洲叹了一声气,递上自己的袖子给她擦鼻涕,擦完鼻涕再去给她拭眼泪。以芙又不傻,翁声控诉着,“脏!”褚洲坐下,“方才为什么赶我走?”被褥底下的脚丫子小幅度地动了动,褚洲看在眼里,想去掀被子,“让我瞧瞧。”以芙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这一双丑脚,怎么会答应褚洲的要求,还是这么无理的要求。她愤怒地瞪着褚洲。褚洲把脸怼过去,“看看我瘦了没。”他忙得昼夜颠倒,算起来两个人有七八天没有见面了。以芙慢慢地伸手过去,被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给刺了一下。他追问,“瘦了没?”“有我的十全大补汤,大人怎么会瘦?”这几天里,以芙会着人给他送东西。褚洲挑眉笑了笑,倒是没再问了。却趁着她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把掀开被子,露出那双无处逃遁的小丫。她来不及发火,褚洲已在莹白色的脚背上亲了一口。以芙怔怔的,看着他模仿着盼山的手法,生疏地对着脚上的穴位按压。褚洲眉眼淡淡,“辛苦了。”黑暗里,他深邃的眉目瞧得不太真切。以芙刚才只是粗略地撸了一把他的脸,却知道他瘦了许多。大概是怀孕了多愁善感的原因,以芙总是想东想西的,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她的心里酸了酸。——辛苦了。这分明是丈夫对怀胎多月的妻子的抚慰和感激。他们两个既不可能成为夫妻,他也认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干嘛还说这种煽情的话?难不成孩子他要养着?褚洲见她好多了,把脸凑过来亲以芙。一只手捧着以芙的脑袋,避免她被坚硬的木板磕到;一只手却极不安分,一直往下揉揉捏捏。以芙倒吸一口气,“疼……”褚洲的视线往下看去,握住手中丰腴掂了掂,似乎挺高兴的,“内务府制的衣裳太俗,果真还是外边裁缝做得好看。我瞧着又比上次长大了些,上次还握得住……”以芙丧着脸,把他的嘴堵住。褚洲从善流入,亲了一下她的掌心。以芙的鼻子抽了抽,她又想哭了。褚洲便不再闹她了,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自古以来雁门关就是胡汉两地的分界线,就在两日前三关攻陷了。”褚洲顿了顿,补上一句,“我五日后走。”以芙不知道说什么,问,“这么快?”褚洲便应了一声,两人之间就无话了。小时候父亲常常外出作战,褚洲见过父母亲的柔情蜜意。母亲一边掉眼泪,一边给父亲收拾行囊,嘴里嘟嘟囔囔地关切着他的身子。褚洲庆幸自己对她不抱希望,现在才不会这么尴尬。他把红绸从袖带里拿出来,一圈圈地在她的眼睛上缠好,“五日后就走了,陪我去看看他们。”以芙知道“他们”是谁,顺从地点了头。地道湿滑,褚洲每一次都抱着她。阴冷的地道里灌入一阵阵的风。以芙清醒得睡不着,又觉得两个人面面相觑实在尴尬,于是没话找话,“我是不是重了不少?”褚洲似乎在出神,简单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