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宋迟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放松,她有些悲伤地说:“人都没了,那点钱算得了什么……”“迟迟。”陆昱丞重重的唤了一声:“谁都不想有事故发生,更何况宋伯伯并没有做错什么,当时沐延他爸出事也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他爸白天在工地做工,晚上还骑三轮车载客到半夜。都是重体力活,他睡得又少,太疲劳了一个没注意才出的事。”年少经历过家庭变故的陆昱丞,很容易感同身受。他也不知道这是谁的错。或许,谁都没有错。出事的人只是出于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努力多挣钱养家,盼着家里能更好一点;另一个合情合法的处理了善后。这一种纠葛,不曾想苦果全由子女承担了。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迟迟,你更是没有做错什么。”宋迟的眼泪忽然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展厅的圆柱下抽泣出声。等她缓好心情,又有些不安心地质问:“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当时领取赔偿金的收条找到了,人证也都有。”心情宣泄后,宋迟却是出奇的冷静,她觉得自己的智商从未如此在线过。“这些不会都是为了我而伪造的吧?人证?有钱有权,收买威胁似乎不是什么难事。”这些年,她追过得港片也不少。陆昱丞有些伤心,不辞辛苦、努力奔波的结果却换来了宋迟的质疑,他有些失落地说:“你不信我。”“……”宋迟感受到了他的受伤,但她背负了这多么久,无法再承受多余地变故,她淡淡地说道:“我当然信你,没有人比我更信你,我只是不相信宋卫国。”谁知道是不是他布的一个局,给了一个假结果。“迟迟。”陆昱丞一声叹息,“宋伯伯并不知情,而且我相信他甚至都没记在心上,工伤事故虽然不是常有,但却不少见,他没去过工地,更不知道某一个工地出事工人的儿子叫沐延。”听起来残忍,但现实就是如此。他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当时医药费时间紧急没有打收条,但是司机和监理都能作证,至于事故赔偿金,收条上都有签字和手印,原件复印件我都留了,照片我一会发你。”宋迟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想了又想,“既然赔了那么一大笔钱,为什么沐延过得那么艰辛,他妈妈为什么一口咬定没拿到一分钱。”陆昱丞也有些心生悲凉,这世界有那么多人,但不是每一个都是好人。“领医药费和补偿金的事沐延家的亲戚,至于原因,那该他们沐家自己去对质。”挂完电话,陆昱丞和沐延通了电话,将这些证据悉数发给他。沐延看着图片上的签名和手印,歪歪扭扭的字迹让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沐正堂。这是他没出五服的堂叔。他那会还小,很多事不记得,但是始终记得这个堂叔为了自己家的事忙前忙后,连父亲的后世也是他张罗着操办的,后来他妈妈开了面馆,也是他坚持让自己家送盒饭。工地其实是有食堂的。每次提及这事,他妈妈都要跟他说堂叔是他们家恩人。那几年家里欠了一屁股外债,他们拼命想尽办法的省吃俭用,可家里还是穷得入不敷出,她妈妈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他的牛仔裤更是洗得都发了白,膝盖处的线炸开成了一道口子,好在那会不少人特意买这种做旧的颜色,洞洞裤也开始流行起来。除了被人谈论非主流,其他倒没显得突兀。即便困难成这样,每逢新年,他妈妈却都要置办几样像样的年礼让他送到堂叔家,为的就是念着这份帮扶的情意!他鼻腔有些泛酸,他们记了这么多年的恩情似乎有些不值。这一刻有什么似乎轰然崩塌。“妈。”他红着眼,压着心绪尽量平静地将真相述说了一遍。“你在说什么呢。”周楠正握着铲子移植小葱,她没有起身继续蹲着侍弄着菜地“妈!”沐延又喊了一声。这一声似乎触动了周楠哪根神经,她猛地起身,回头就骂道:“你良心被狗吃了吗?你想一想是谁给你爸爸入殓下葬,是谁借钱给你出的书本学杂费,家里盖了房户口从村里迁出来没了地,又是谁每年一蛇皮袋一蛇皮袋地给咱们送大米。那一袋袋白白的大米就喂出来你这么个黑心肝吗?”有些事她在心里忍了很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你卧室桌上那些个照片你以为我没看到吗?那女孩是宋迟,他爸叫宋卫国,你知道?”沐延不清楚他妈妈怎么知道的宋迟,他点了点头,并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