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想起儿子学琴箫时的魔音入耳,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实话,“我瞧着钰哥儿对乐器一道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把时间浪费到这上面倒不如让孩子——”
周二郎抬手打断她,“小孩子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不喜欢,他不喜欢的多了,能由着性子就不做么?君子六艺,钰哥儿怎么能不擅长古琴?”
“我若有他现在的条件,就算拼着把手指头弹烂,也要……”
周二郎叹了一口气,不说了,在儿子身旁躺下,恨恨地咬了下儿子的手指头,又舍不得真咬,转过头儿对云娘道:“钰哥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我也总是希望他是最好的那个,世人皆肤浅,看脸,看衣,看才华,看你身上一切高贵的点缀。”
“我何尝不知他不喜琴箫,不喜古琴,可说是附庸风雅也好,说是修身养性追求境界也好,世人就喜欢用这些东西来定义你。”
“有些看起来无用的东西,关键时刻可以救命,前朝……”
话说一半儿,周二郎突然想到自家娘子就是前朝遗珠,没有继续往下说。
前朝一夜之间全族覆灭,唯有一位逃脱,为何?
因为这位身上光环太多,数不清的人愿意为他去死,甚至就连敌军也舍不得他死。
一曲琴箫鸾凤来,两笔勾描化龙去。
说得是就这位的琴艺和画技,大干遍地都有其狂热地追捧着,包括某位敌军的高级将领。
当然,这位长相也是出挑,遮住那把乱糟糟的大胡子,眼睛和端王、云娘以及钰哥儿都有相似之处,不过谁也比不上钰哥儿好看。
“前朝?”云娘有些纳闷儿,不知道丈夫好端端的怎么提到前朝。
“没什么,突然想起前朝有位弹古琴不错的大家。”周二郎不想多谈,含糊过去。
朱云娘觉得丈夫的话很有道理,就拿这女孩儿找婆家来说,哪家姑娘身上的头衔多,就会大受欢迎,选择的余地就很大,且很容易就嫁入高门。
要不为啥那些官家的小姐们都喜欢搞什么诗会、茶会、赏花会,说白了就是营造名声呢。
你像自家的兰姐儿,哪怕二郎现在身居高位,兰姐儿在婚事上仍旧是被那些世家大族看不起的,虽然没人敢明着嫌弃,但言谈话语间的那种淡淡的鄙视和瞧不起真叫人看得火大。
再怎么过继到二郎的名下,人家随便一调查,知道兰姐儿的母亲只是一个农妇,还是和离过的农妇,立即就变了脸。
让朱云娘更担心的是兰姐儿自幼在单纯的环境里长大,心眼儿也简单,就算真给扔到世家大族里,估计日子好过不了。
她的日子不好过,大姑姐那个性子肯定不干,到时候闹出一堆事儿来,说不定都能成了安京城的笑话,大姑姐向来是好汉一条,不服就干,在周家庄行,在安京城能让你这么干么?
到时候为难的是二郎,说不定连钰哥儿都受影响,兰姐儿这婚事还真不能嫁高门,得嫁周家能拿捏得住的。
第150章
秋霜从外面进来,轻手轻脚往室内火盆里又添加了几块银丝炭,木炭非常易燃,红彤彤的炭火噼里啪啦地迸出火星子,热气扩散开来,屋子里的温度又升高几分。
周锦钰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的,睡着的样子很是乖巧,儿子的病越早调养将来好的希望越大,大哥的哑症说不定也有希望。
那位也真胆大包天,竟然一直就生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胡子,道士。
呵,京郊的道观总共就那么多……
线索还能再明显吗?
周二郎总觉得那人在暗示自己去找他。
去不了。
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
皇帝和端王没少在自己府里放眼线,就算知道是谁,他也得装糊涂不是。
云娘上床躺下,说了一嘴兰姐儿的事儿。
兰姐儿转过年就十五了,必须得抓紧了,大姑姐的意思是愿意给闺女招个上门女婿,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放心。
兰姐儿自己拿不定主意,一会儿一个变,不想离开亲娘身边,又觉得赘婿都是吃软饭的,没有男子汉气概。
大姐在别的事儿上能替闺女做主,但在婚姻大事上,因为她自己的前车之鉴,害怕害了自家姑娘,亦是拿不定主意。
周二郎听完,揉了揉眉尖。
这得要看怎么理解男子汉气概了。
赘婿只是一个身份,关键还是要看人,前朝的一位太监连男人都算不上了,但在关键时刻的表现比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忠义之士都要令人钦佩。
想了想,他道“大姐担心对不起兰姐儿,可这天底下谁又能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