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圣上为此焦头烂额。文尚书提出睦邻友好、休养生息的国策程坚也是知道的,亦明白圣上对此颇为支持,更是对文尚书重视有加。程坚素来与文臣无甚交往。若能借此机会,让秉诺投于文尚书麾下,岂不是拉近了自己与文尚书的关系,更是投圣上所好,鼎力支持大梁的对外邦交。一举多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日后,万一圣上扭转了心意,继续支持功伐征战也无妨。秉诺本就没用了,还能派此用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于是这事就这么促成了!获悉程家已同意后,韩见之就派人到京师帮秉诺消了军籍。秉诺择日就能前往礼部报到就职。这消息传得快,秉诺知道后,并未有过多的欣喜,只是了结了心中的一桩事。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亦是迫在眉睫,需小心部署。秉诺回京城的日子,灵儿是知道的。她心里悸动,却未行动。早前,早在秉诺还未出征北境抵御山琼的时候,灵儿就听说了程家有意娶郑家女儿给秉诺结亲。灵儿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全然不信。只是消息是郑家传出来的,又言之凿凿、板上钉钉的样子。大姐季澜也分析,以程家多与行伍世家结亲的惯例看,多半是真的。灵儿这才勉强接受,更不再与秉诺通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日茶不思饭不想,话都说不上两句。虽不至于以泪洗面,但灵儿消沉了很久。她总喜欢回忆起往昔种种,点滴细节,边想边笑,边笑边落泪。青葱岁月,终究错付了。再后来,灵儿听说京师要赴北境支援。她便立刻就回了信给秉诺,提醒他行军打仗注意安全,盼望平安归来。信送出的那一刻,灵儿才意识到她是真心喜欢秉诺。待他更是如同家人一般亲近。灵儿自己也奇怪,两人也未曾有很多接触,怎会产生了莫名的亲近感。她不禁想到了秉诺对自己的那个称呼,淡淡一笑,这也许就是他所称的“家属”吧。后经历了父亲被贬一事,灵儿着实被吓到了。个人的旦夕祸福,家族的兴衰荣辱,当真都是转瞬间的事。而自己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灵儿成熟了。在她看来,除了生死,儿女情长这些都是小事。于秉诺也是一样,只要他平安,哪怕余生无法相守,又何妨。她也忽然想通,家族安排的婚姻,秉诺哪里有能力抗争?秉诺在程家的处境灵儿太清楚了。若他真为了自己与家里闹僵,不知道要遭什么样的孽,受什么样的罪。灵儿想想都心疼。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了。也曾年少懵懂时,于夕阳下两小无猜紧张羞涩过;也曾鸿雁传书,相知相伴守望成长过;也曾默契如多年老友,相视一笑就明了心意过。再无需多言。这就足够了,封存这些回忆留给自己。惟愿少年平安无虞,喜乐康泰。因此,尽管灵儿知道秉诺回京了,也听说他受了重伤,自此以后都不能再从武。她虽心急如焚,却也听从季澜的劝阻,没有主动去找秉诺。毕竟他是马上要有婚约的人了,自己贸然联系,才真是害了他。灵儿私下里到处打探消息,日夜煎熬,担心他在程府的处境,担心他能否抗得住这打击。直到后来灵儿听说秉诺谋了礼部的活计,才彻底放下心来。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姑娘,要放下,也要放过自己。程府三房主屋内,秉诺恭敬向郑氏问安。姚氏也听闻程三爷对秉诺去礼部一事是赞赏的,心里高兴,也就打消了之前对秉诺前程尽毁的埋怨。姚氏心思简单,只要是三爷高兴的,那儿子就做的就是对的。毕竟是一家人,也就不再遮遮掩掩。郑氏真心谢过秉诺于战场上护卫秉忠。她自己心里明白,若不是秉诺奋力相护,他自己怎会伤得如此严重,付出如此代价。念及这一点,郑氏眉眼温和道:“秉诺受苦了!等秉忠回来,一定要他向你道谢。”秉诺一脸谦恭,说:“母亲谬赞了。都是秉诺应该做的,服从军令,尽忠职守,责无旁贷。”郑氏听了欣慰,说:“之前与你已说过了。昔日淀塾韩见之副主事如今在礼部给文尚书当差,是个不错的去处,你明日就去报到。手脚勤快些,虚心多请教,将来也是大有可为的。”姚氏在一旁感激道:“多谢三爷与夫人给秉诺谋了这么好的出路,秉诺还不快给夫人叩头谢恩。”郑氏连连摆手,说:“哪儿呀!都是秉诺这孩子好,人家礼部上门讨着要秉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