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家里来信了。”郑氏喊奶妈抱走了秉良,摊开信细读。读着读着,她神色愈发凝重。她读完后,眉头紧皱,把信纸狠狠揉成一团,出声说:“这些人疯了不成?”方妈一边给郑氏续茶,一边问:“怎么了夫人?”郑氏满是怒意地展开已被揉成团的信,又看了一遍,边看边说:“大哥说,他得了消息,知晓老爷此次派秉诺去北境给秉忠当贴身护卫一事。且秉诺因此负了伤,据说很严重,怕是以后不能从武了。”方妈本神情紧张,闻言不禁乐了,说:“这,这不正好吗?之前咱们不还担心他对少爷不利吗。”郑氏深吸一口气,希望散去心头的怒意,说:“但大哥说,军中已开始流言,说秉忠此战带了十二名贴身护卫。秉诺正因此负伤。这传言替秉诺打抱不平是一方面,可恨的是竟直指三爷包庇忠儿,还说忠儿军功有假。”方妈闻言冷笑,说:“哼,不愧是姚氏的儿子。平日里装得再温良无害,还不是一心想往上爬,爬不上去就这般嘴脸。”见郑氏沉思不语,方妈安慰道:“夫人不用担心的。刚不是说程秉诺负了重伤,那他岂不是三爷眼中的废人了。真要看他不顺眼,咱们处置了就是。”郑氏本已在克制,细想想,不禁又怒火中烧,说:“大哥是担心,此话估计是有人针对三爷放出来的。秉诺如今于程家毫无用处,得完全仪仗三爷。他敢接了底惹三爷不高兴?还损了秉忠的颜面?那可是给程家抹黑,他不是找死是什么。断然不是他。所以秉诺不能处置,越处置越显得我们心里有鬼。大哥已经掐了传言的苗头,要我们小心。小心,可这该如何小心。”方妈安慰说:“夫人放心,郑将军既然说已控制住了谣言,那自然是可信的。”郑氏喃喃自语道:“但愿吧。只是做母亲的,哪怕一点点对儿子不利的,都瞧见心焦。大哥说的对,还是要小心为上。”惟愿少年平安无虞,喜乐康泰郑氏心里揣着秉诺这个烫手山药,几日里都忧心忡忡。如同埋了一颗雷,生怕随时随地就爆了。但她苦思冥想,却又找不出应对之策。所以当韩见之的信送到郑氏手上的时候,当真是喜从天降,给了破解之法。信中言,秉诺曾是韩见之的学生,他本就欣赏其努力奋进。如今听闻秉诺从武受挫,韩见之有意招其供职于礼部。举荐秉诺投在文尚书门下,处理使臣事务。韩见之特将此意向告于程家长辈,不知意下如何。这信于郑氏而言,是绝好的消息。一来断了秉诺从武承袭程家的念想,不再对秉忠构成任何威胁。二来于礼部谋得差事,说出去也好听,还能显得她当家主母顾念庶子的风范。最主要的,如此就能堵上悠悠之口。你说我程家以庶子护卫嫡子挣得军功,那战场上谁看见了?证据何在?谣言源头都被掐灭了,即便再往后传,谁又知道不是妒忌秉忠年少成名?而秉诺去礼部任职,那可是实实在在,有目共睹的。更能证明我这当家主母,问心无愧!郑氏激动得提笔就与大哥去信。不久她得到答复,郑将军亦是赞同。郑氏心中一喜,唯恐夜长梦多,登时便拿了韩见之的信去见程老太爷。在程老太爷心中,秉诺还是那个顽劣子孙。如今他也听说了秉诺身负重伤,再无法上战场。程老太爷心中嗤鼻,上不了战场就不配当程家子孙。郑氏禀明来意后,程老太爷赞叹道:“老三家的,还是你良善啊,顾他死活给谋这么好的去处。换做是我,哼,让他当一辈子的伙夫兵。没出息的家伙!也罢,就依你吧。”一切都办妥帖后,郑氏欢欢喜喜与程三爷去信。信中,她言明韩见之的诚心相邀,转达了老太爷的赞许,更是将此举对秉诺、对程府的裨益说得清清楚楚。郑氏还特意补了一封给秦风,请他一定要在旁劝得程三爷务必要同意。这一切都在秉诺的意料之中。郑氏身为当家主母,素来好面子,更是对自己心存芥蒂。若能有机会把自己赶出京师,远离秉忠,她定是求之不得。老太爷虽然对自己向来不喜,但他凡事以家族利益为重。比起一个沦为废人的兵士,那在礼部谋得差事的孙子自然对家族或多或少有些用处。秉诺唯一担心的,就是程三爷的抉择。毕竟文尚书历来主和,与父亲以武某安定的主张素来不符。秉诺担心父亲从中拦阻。却不曾想程三爷看了郑氏的来信,都不用秦林劝说,就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