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以秉忠为主的婚仪,秉诺只是陪衬。但他并不介意,只要能娶到灵儿,即使没有婚仪又如何。秉诺最害怕的是委屈了灵儿,怕她以为自己只是附庸。秉诺心理深感愧疚,暗下决心:灵儿,此时亏欠你的,以后一定加倍给你。婚仪前一日,秉诺彻夜未眠,恍如不可置信一般。那如明媚阳光般温暖的笑脸,清脆的笑声,甜甜的酒窝。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妻如此。秉诺无数次告诫自己,一定要在程府护灵儿周全,保她平安健康。当夜,季府中,灵儿也睡得并不安稳。倒不是心理紧张或是别的,而是她睡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天都未亮,灵儿就被喊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开始上妆打扮。季夫人在她身后细细帮她梳发,心中既有不舍,又替女儿高兴。黎明时分,喜婆端上来一碗饺子。每个饺子只有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她笑盈盈地说:“姑娘快把饺子吃了,一岁吃一个,按照姑娘芳龄数煮的。可都得吃完啊。”季夫人说:“是啊,讨个好彩头,也能垫垫肚子。”灵儿接过碗来,但是因为她起得太早,实在不饿,就一口口硬塞进肚中。季夫人又反反复复嘱托叮咛道:“你到了程府,要孝敬公婆,善待妯娌。嫁了人就是儿媳了,不比做姑娘的时候。灵儿你一定要记住娘说的话,一定要忍。肯定有委屈,肯定有不习惯。但是,越是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就越是要忍耐。先得把胸口那一口怒气压下去了,再慢慢跟姑爷说的,带信给娘,咱们再想解决办法。姑娘你要记得,没有啥是过不去的坎,没有啥是停不了的暴风雨。但千万别跟程家人正面冲突,包括程家上到老太爷下到仆役。”灵儿看母亲一脸严肃,嘴里含着饺子问,“那娘,我得忍到什么时候?”季夫人透过铜镜看着灵儿的眼睛,认真说:“忍耐到底。你把自己当做的做好了,其他自交给老天。切记!”她复又说:“你嫁过去后,该干嘛干嘛,伺候公婆,与妯娌交好,读书练字,自己过得充实些。莫要整日缠着姑爷,男人总是要拼事业的,你不能心思都拴在他身上。程府内定有杂七杂八的糟心事,你也别过多地放心思在上面,不值得。你把你要做的做好,读书,写字,提升充实自己。”灵儿拍拍季夫人的手,安慰她说:“娘放心,我都记下了。娘就放心吧!”季夫人莞尔一笑,轻轻抱住女儿,怕弄乱了她的妆发。昔日还在怀中满是奶香的婴孩,转眼就长大成人自立家室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云鬓轻拢,步摇夺目耀眼。大红色的水袖十分飘逸,周身的刺绣针脚紧密,花团锦簇绣得栩栩如生。灵儿起身,轻轻原地转了一圈,给大家看。灵儿当真是妆容精致,身形玲珑,楚楚动人。大家看得赞不绝口,只觉得灵儿活脱脱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人物一般,如同仙女一般,尽显婀娜雅致。敲锣打鼓声中,程府的迎亲队踩着吉时登门。灵儿透过头盖的缝隙,看到秉诺大红礼服的下摆,她心中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满脸羞红,幸而盖着头盖旁人看不到。灵儿偷偷往上看,看到秉诺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一个念头闪过,突然很想去牵他的手。复又替自己有这念头害羞。此时,季二爷再也笑不出来了。本来秉诺喊了那声“父亲”,他听了还能少许乐呵一些。但她眼看女儿就要被程府接亲的队伍接走。常氏止不住眼泪横流。灵儿从小就是自己抱在手里的掌上明珠,如今就让这么个愣头小子给抢去了。季二爷想到这里,眼泪就止不住噗嗤噗嗤往地上掉。昔日的家属今日的夫人季二爷这一哭,季夫人也不住地淌眼泪,季家女眷跟着哭,灵儿哭。大哥当初娶嫂子时,秉诺随着大哥去常府接亲。那时候,秉诺看嫂子娘家人哭的时候,只觉得想笑。如今,秉诺眼见灵儿一家人哭红了眼,非但笑不出来,愈发觉得自己肩头责任更重。秉诺甚至脑补了日后自己女儿出嫁,比起季二爷,或许自己哭得还要再厉害些。秉诺反复与季大人、季夫人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灵儿,竭尽所能,不叫她受半点委屈。最终还是在喜婆的催促下,秉诺才带了灵儿上花轿,起驾回程府。唢呐吹奏百鸟朝凤,鞭炮齐鸣。因为秉诺与秉忠自两个方向回到程府,因此愈发临近程府,越是喜庆热闹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