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叶家均是大梁的将门世家,人脉关系遍及大梁各师。郑氏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寄送请柬,几乎邀请了所有大梁统帅,婚仪活脱脱又是一个兵会。请柬陆陆续续不断增补,直至婚仪前一日还在增添。因着邀请的人多,婚宴规模也相当客观。郑氏花了重金请来了繁香阁的师傅们专门来程府做席面,为此繁香阁在秉忠婚仪那三天里全部歇业。那期间,歇业的又何止繁香阁。京城数一数二的客栈——云镇客栈闭门拒不收客,京城规模最大的画舫——彩霓画舫歇业三天。他们全都被程府一早定下。为了招待八方来客,郑氏为宾客们定下了最好的客栈休息,安排他们乘最精美的画舫游览京城。而最为夺人眼球的,便是程府出的聘礼,足足六十六担。在京城中,除了宗室外,这已是最高的规格。又听说叶府添了十一担作嫁妆。取七七乞巧,婚姻巧配,幸福美满之意。一时间,秉忠的婚事羡煞无数怀春少女,引得青年男子看了牙痒痒。相较之下,秉诺的聘礼就不值一提了。除了程府三房按规定给的二十二担聘礼,姚氏仅仅添了五担,共二十八担。虽然这数量较寻常人家多了不少,但在世家的标准里,实在有失颜面。秉诺隐约能预料到这一情况。大哥去年婚仪时,娘已是倾尽全力、搬空了家底在筹备,彩礼硬生生凑到了五十二担。如今自己婚仪,要娘再凑实属不易。而且这五十二担聘礼中,已经包括了自己在礼部任职以来的月钱,和前几日的奖赏。因为秉诺所有的收入,按规矩,需悉数上缴姚氏,自己不可留一厘钱。秉诺心里十分明白自己在娘心中的分量,更加明白自己打小在程府不受待见,谁又曾顾忌过自己的自尊。这些他如今都能坦然处之。只是这是聘礼,涉及季家颜面,不知灵儿父母是否能接受。秉诺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觉得很难。他甚至想索性找到韩侍郎,甚至文尚书,向他们借款添补聘礼,所欠下的款自己日后再慢慢归还。但秉诺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郑氏此举就是为了突出秉忠打压自己。怎会容自己不听安排,出风头。秉诺反复考虑了两天,实在无法,只得给灵儿写信。他在信里,诚恳地向灵儿解释聘礼实在太少的原委。秉诺自己心中愧疚,她请灵儿理解,也请她一定与季二爷夫妇解释。争取做通他们工作。灵儿收到信后,立即便告知了季夫人。在灵儿眼中,聘礼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她若真是那图聘礼、贪图婆家富贵的人,怎会找他程秉诺。只是灵儿唯一担心的是爹娘面子过不去。季夫人听了灵儿转述后,沉吟良久,继而长长叹了口气。她看灵儿满眼关切看着自己,知道女儿心思细,她也是担心季府的面子。季夫人把女儿搂在怀里,亲昵地说:“傻孩子,只要你幸福了,就是爹妈最开心的事了。你要是过得不好,我和你爹要那么多彩礼、要那些面子做什么?”但是程府的那潭水比季夫人想象的要混多了,也深多了。她担心女儿以后在后院里遇到那些糟心事的时候,无力应对。于是她娓娓道来自己的分析,语重心长地对灵儿说:“但是灵儿,娘确实有担心,必须要说予你听。程府绝非寻常后院,你去了当真要万般小心。娘和你分析分析,这程家给秉诺和秉忠二子的聘礼差异,最主要的目的倒不是给咱们家难看,而是要告诉所有人,这嫡庶的差异。他们敢明面做到这个地步,说明秉诺在程府毫无地位。你嫁与秉诺后,不论你本质如何,程家人自会以待秉忠的态度待你,长辈如此、仆役更是如此。娘实在担心。一来担心你在那儿受气,二来担心你应付不了,深陷泥潭而不知。”灵儿反倒安慰季夫人,说:“母亲放心,您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明白,到了程府后一定会尽快摸清情况,放低姿态,不惹是生非。他们折腾他们的,我不掺和不就完了吗。您就放心吧。”季夫人不住地摇头,说:“那不见得,只怕是你做得再好,都能被人盯上。你不想掺和,但人家攻击的目标就是你。提这些就是想让你保持警惕。反正以后,你遇到了什么一定随时和娘说。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你永远记着,你背后有未来姑爷,有娘,有你爹,还有小虎虎,咱们一家人永远都是一起的。”灵儿听了泪水涟涟,不住地点头。婚仪筹备已基本完成,程府计划大摆三天宴席,宴请八方来客。当真是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