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炀面显怒容,鹰隼般的双眸冷冷地看着单钰,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我说,不准!”不料,单钰保持着那番拱手的姿势,低着头迈着坚定的步伐走来,稳稳地跪在慕霆炀的面前,“下官身为文书之首,理应身做表率,宰龙告战在即,怎可缩头行事,望郡王三思啊!”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响声之沉闷,慕霆炀瞳仁似乎都要瞪出来,面上的肌肉甚至有些狰狞的僵硬。将领们面面相觑,文武历来交好,慕霆炀甚至多次站在文官阵营,帮文官说话,实在搞不懂这唱的是哪一出。沈天顺惊喜地摸了摸下巴,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们不快,那他就痛快,此番看来,真是天赐良机啊。他转了转眼珠,忽而掩袖诡秘一笑,“单长史对大晟忠诚之心苍天可见,郡王何必非要阻拦呢?”说着,他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咂嘴道,“哎呀,咱家听闻李同史已经病倒了,这时候单长史站出来给大家做了表率,郡王可不能意气用事啊。”众人似恍然大悟,面面相觑,神情各异,“你闭嘴!”慕霆炀狠狠将他瞪住,冷厉的目光似是钢刀一般刮在他身上,沈天顺顿时骇住,不自在地将目光别向别处。慕霆炀扭头回望跪在地上的单钰。他面上有多愤怒,心里就有多难受,为什么,这个人就是这么固执?就是不肯听他的话?好好待在他的身边不好吗?然而,单钰却难得地接沈天顺的茬,“督军已然发话,下官若是不去,就是抗命不尊,请郡王不要为难下官。”单钰明显有备而来,甚至摒弃与阉党的不合,招招不容人有喘息之机。慕霆炀心里头难受地厉害,那些曾经让他痛不欲生的疼痛再次原封原样地回到他身上,他怒极反笑,此情此景,何其与下药之前相似?单钰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言之凿凿让听着的将领们连连点头,但慕霆炀却难以从那充满痛苦的回忆和情绪中脱离出来,单钰说了什么,他几乎没听进去一个字。沈天顺将慕霆炀的表情收入眼底,露出一个痛快的,浅浅的笑容,看向单钰的目光,越发充满了惊喜。单钰口才功夫之了得,短短片刻,就已经将在座的将领都说的心服口服,连连点头,慕霆炀看着众人佩服的神情,心中越发怒气积郁,他僵持了片刻,但那短短地片刻也足够令人坐立难安。虽然慕霆炀通常没有仗势欺人,但不并代表他一定不会。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一点一点地开始松动,极为缓慢地收起了威压,最后冷静地深吸了一口气,以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此事,再议!”将领们无端吓出一身冷汗,许义甚至还擦了擦额角。单钰背脊的衣衫已经湿透,他浑身紧绷,双腿发麻,且从未将头抬起,他深吸一口气,就着磕头的姿势,字句清晰道,“谢郡王。”他听得前方响起桌脚碰撞声音,而后感到头上有一阵长袖用力甩出的罡风,直到转身离开,也没再看单钰一眼。单钰面容僵硬而脸色铁青,似是定住了一般保持着那番匍匐跪着的姿势。列席的人们带着悲悯的神情看着他,啧啧地无声叹气。都说武将猛,文官又何尝逊色?虽然难以理解何为单钰如此执着前往,而慕霆炀如此坚决拒绝,但这份痴狂,不得不令人为之动容。而单钰保持着这份跪姿,并非真的多么痴狂,而是他眼前再次闪现一些光怪的画面令人齿冷的廷杖庆云帝愤怒的咆哮阮贵妃面如死灰的神情还有他他说了什么单钰清醒地感受到自己沉入了梦魇,他的记忆正在一点一滴地恢复,他瞪大了眼睛,瞳仁似乎快迸裂出来,纹丝不敢一动,生怕记忆里的画面被打断。那些难以想象的过去正在逐渐地连接成一条清晰的脉络,似是醍醐灌顶一番逐渐明朗怪不得慕霆炀一定要让他吃下那失忆的药若是他,可能会恨不得会喂下致命的毒药吧?!单钰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抖动,慕霆炀喂下药的那一瞬间的神情令他感到齿冷,五脏六腑更是痛得抽搐不已,整个人格格发抖。不对还有什么被他忽略了极致的疯狂带给单钰极致的冷静,他瞳孔剧烈地颤抖,脑子因记忆回笼却越发清醒,他仔细地对接前因后果,忽然升起了一些以前不曾有过的念头若说他恨慕霆炀是因为恩师的缘故,而他恩师之死是裴怜玥一手造成的,如今裴怜玥已被慕霆炀处以极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