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炀缓缓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的照射,笼罩出一片阴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江。“普天之下,他哪里都能去的话,我就拿下普天。至少这样,他还在我的掌控之中。”林江早就揣度出了慕霆炀问鼎之心,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慕霆炀居然会对单钰在意如此,他忍不住想,如果是单钰阻止他夺权的话,慕霆炀是否也会答应?他深深地埋着头,重重应下之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慕霆炀身体虚软地缓缓坐在位子上,许是因为方才的发怒,身上的伤口似是又裂开了,浸透了雪白的绷带,带来一阵不眠不休、不依不饶的钝痛。但身体上传来的痛楚似是减轻了心里上的痛苦,时至今日,慕霆炀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走得决绝而利落的单钰,心里忍不住就一阵绞痛。这人就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吗?就在他费劲所有心机,倾尽所有去保护他的时候,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说走就走了,当时明知道那酒里下了药,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一口干的呢?慕霆炀重重地捏着绷带,血液顺着皮肤缓缓流下,带来浓浓的血腥味,砍伤他的那些人早已问斩,但这伤口似乎是由单钰亲自带来似的,怎么都好不了。他有些嘲弄地想,他把单钰关了那么多天无法反恐,那天晚上单钰是亲眼看见他被砍伤的,不知道当时他的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痛快一点呢?温乐佳将幕帘掀开的时候,正看见慕霆炀这般要死不活的痛苦样子,他自己也是颇为烦恼和后悔,他甚至怀疑给李轩宁药,和最开始给慕霆炀药是不是对的。但是,他实在不忍心看到挚友如此痛苦的样子。他紧了紧身上的药盒,朝慕霆炀道,“该上药了。”慕霆炀似是没有听到似得,纹丝未动,温乐佳也早已见惯不怪,他熟练地解开慕霆炀上衣,看到被浸红的纱布,忍不住骂道,“你疯了吗你,你是不是又动怒了?!”慕霆炀充耳不闻,温乐佳气的想甩手走人,但理智却深深将他拉住,嘴里忍不住叨念,“我早就告诉你,你伤势未愈,就不要劳神劳命地带兵作战,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是吗?”慕霆炀沉默以对,温乐佳也懒得费那个口舌,反正这些话他都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地跑到战场上来,结果给这人医治的时间,远超了其他将士。正当他全神贯注地给慕霆炀换绷带的时候,却听慕霆炀再次道,“再给我一颗药吧。”听起来似是入了迷似得,温乐佳咬牙切齿道,“你想都别想。”同样的错误,他不可能再犯第二次了。慕霆炀凝视虚空许久,才喃喃道,“我不是给他吃,我自己吃。”是不是忘记了这个人,他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当时给单钰吃下药了之后,他会不会就要好过一点?温乐佳盯着他看了许久,艰难咬牙道,“不行!”慕霆炀脸上居然出现了失落。温乐佳此生绝对想不到,慕霆炀脸上居然会出现如此愚蠢的表情,但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嘲讽他,他愣了半响,最后加了一句,“至少,现在不行。”--------得知楚骁泽可能通敌之后,沈天顺私下又让人去仔细探查,得到的情报与他想向的差距不大。倒不是说真的就查出了如山铁证,而是单钰在他心里种下了楚骁泽叛变的种子之后,不论楚骁泽做什么都会给他这样的感觉。得知消息以后,这几天更是愈发嚣张,明里暗里向许义和单钰的下级表示,他们的头儿都已经听他的话,他们最好是乖乖地听从他的指示,否则便是吃不了兜着走。袁瑞被单钰撵出的事情在军中传得沸沸扬扬,军营里甚至人心惶惶,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办,有些投机之辈趁着此时,赶紧向沈天顺示好,以后在沈天顺得道之时,他们也可以跟着升天。这无疑是极大地讨了沈天顺的欢心,在军营里呼风唤雨的权力给了他极大地快感,整个人如沐春风,走路都是带着一股劲儿。这天,单钰正在军营里批阅要传递的文稿,许义进来的时候,单钰正在闲适地自己磨墨,他不满地皱眉,“那沈公公竟然连一个侍从都没有给你留吗?”单钰笑了笑,“不仅没留侍从,连事情都少了许多。”拜沈天顺所赐,有些重要的文稿被他截取直接批阅,落在单钰手里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许义冷冷笑道,“书都没读几天的阉狗,居然还要批阅军中文稿,看得懂吗他?”单钰也不恼不火,笑眯眯地给许义斟茶,沈天顺自取灭亡,他难道还拦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