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鹤轩让他到这里来,也是打着同样的心思,将他视作收藏吗?
阿米利亚趴在观赏池旁,望见里面被养得肥硕圆润的五彩鲤鱼。
那些鱼听见了一点动静便游荡着扑食,大张着嘴巴吞咽,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不得自由。
安于现状,愚钝无知,最后恐怕连死都死得不明白。
他垂下眼帘,压住了眼底骤然泛起的红色。
夜色如期降临。
正如白天所答应的那天,晚餐时间后,司寇鹤轩来到了阿米利亚的房间。
房间内只点了临近床铺的两盏灯,光线昏黄,照射的范围不算大,更多地方笼在浑浊的黑暗中,但对于魔族来说不妨碍看清。
银发湛蓝眼眸的男人看着与白日没有太大分别,只换了一身更为日常的衣服,不似作为游行队伍中的圣者时的长袍那般华贵。除此之外,神色都是平淡如常的。
“你今天去做什么了?”阿米利亚坐在床铺边,问出这个问题时不觉得对方会老实回答。
“只是例行的检查。”出乎意料的是,司寇鹤轩随口答了,“那些人总有多余的担心。”
阿米利亚注意到他对那些大概是检查者的称呼,那不是多亲近的称呼,多少验证了他对司寇鹤轩受制于人的猜测。
“你的状态确实不稳定,他们担心也有道理。”他故意顺着相反的方向说,“万一你失控了,这里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我是最接近成功品的一个。”司寇鹤轩走近到他身边,语气稍带讽刺,“如果失控,也绝非他们能够控制的。”
“这么说,你自己知道什么能让你失控?”
问到这里,司寇鹤轩不答了,他伸手将阿米利亚抱进怀里,极其自然地低头,埋进了小魅魔的脖颈处。
丝丝缕缕银发滑过脊背,呼吸清清浅浅地打上肩窝处,激起一片小疙瘩。
小魅魔顿了下,克制住了反抗的动作。
对方这举动不太像是求欢,更像是一种寻求安心与抚慰的举动,或类似在疲惫过后寻求休憩的地方。
阿米利亚从司寇鹤轩逐渐平和的情绪波动中理解了这一点。
仔细一想这样的举动不难理解,毕竟阿米利亚是司寇鹤轩认定的同类。用动物的思维方式来看的话,同类之间抱团取暖大概再正常不过。
即使他们是虚假的同类,即使他们此刻各怀心思。
拥抱也能带来些微的,紧密的联系。
就像在某一个冬日的夜晚,他也曾被郁衡这样抱在怀里,避开寒风冷雨。
可到底要多紧密的联系,才能彻底束缚住一个人的灵魂?
无论如何恐怕都做不到吧。
阿米利亚一时沉默,任由对方沉溺进短暂又模糊的温馨中。
直到那柔和的气息进一步侵染银发男人的眉眼,让这位神之容器都有了些昏昏欲睡的放松之态,他才用轻飘的语气问。
“司寇鹤轩,你为什么带我回来?”
司寇鹤轩宛如踩在云朵上,迟缓生涩感的声音都变成了半梦半醒似的呓语,“因为你是……唯一的,同类。”
阿米利亚声音更轻了:“那你爱我吗?”
银发男人含糊的声音晃到了他的耳边,“爱……是什么?”
小魅魔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他垂下长长的睫羽,掩住眼底的红色,叹息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
叹息声落下的同时,锐利的刀尖刺向神之容器的后心。
当啷——
被挡住的不止刀锋。
还有原本被抱在怀里的人。
阿米利亚瞥了眼飞远的匕首,又看向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怒不可遏的司寇鹤轩。
许是他脸上无所谓的表情进一步激怒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