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景醉人还是酒醉人,他?却也想和祝虞一样,尽情放纵一把,就算是做梦,他?也想把这一刻抛却所有烦恼的瞬间再延长一些。
可酒壶刚提到嘴边,就被?一只?手截住。
“你有伤在身,不能多饮,刚刚抿上那一口,尝个意境就够了。”
温暖的掌心?,理智到冷淡的话。
梁映不舍地看了眼酒壶,还是任由林清樾把它收走。
“之前,阿婆曾千方百计要让我来长衡读书,我那时阳奉阴违,不肯让她如愿,是觉得读书无用。我这般出身的人又?做不了大官,读到头也是虚渺一片,甚至不若赌坊收债能养活阿婆。”
或许是酒意作用。
林清樾才能听见梁映对她吐露过往。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读书无用吗?”
梁映转过被?残阳熏照地一片暖意的眼眸,定定地看向林清樾,看她在霞光下被?沾染得格外绚丽醉人的眉眼。
“我现在知尊重才能得友人,知珍惜才能得长久。看天地广阔,看我自己人生也辽阔。”
“读书很好,但,你出现得比读书更早。”
“因为是你,我大概才会觉得读书很好,因为与你有关?的一切都很好。”
残阳点点落尽。
按理该冷了,可少年的视线却灼热非常。
他?不再如上次那般小心?翼翼地寻求她的看待。今日?他?坦然又?直白,在可能随时要经历的生死劫难之前,回?应不再重要。
他?只?想单纯告诉她。
她在他?的心?中的位置。
林清樾这一次没有避开视线。
她看到了少年眼中几乎藏不住的情态,无法否认其中的真?挚、热烈、纯粹。
甚至某一个瞬间,她都分?不清,他?看向的是“林樾”,还是躲在“林樾”躯壳下的林清樾。
“你醉了。”
林清樾对少年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最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表明?她认真?听过。
梁映知道自己酒量,摇了摇头,“只?一口又?怎会——”
话说到一半,他?却真?的觉得自己的脑海有些恍惚,再要仔细体会,才惊觉手脚不知不觉软绵一片,使不上力气。
“你觉不觉得,现下安静得厉害?”
林清樾沉下声的同时,和梁映一起往四周看去,刚刚还嬉笑?在几处的少年们竟都或躺或倒的,在原地动也不动。
声息静过了头,山风一吹,蓦地遍体生寒。
林清樾皱了皱眉,转过头刚要和梁映说什?么,却发现梁映也在这短短的几个瞬息,没了声响。
是这酒。
她没喝,梁映只?抿了一口。其他?人或多或少三四口下肚,已然失去了所有知觉。
但这酒是瞿正阳和衙内买的,他?们惦记学舍查寝,必不会选烈酒。所以是有人故意在卖酒的铺子里,提前对这些卖给他?们的酒做了手脚。
而这“有人”,不做他?想。
——唯有梁映示警过的冯晏。
林清樾微微扶额,这锱铢必较的小心眼还真是一日?都等不得啊。
幸而,她也有所准备。
林清樾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刚要放在梁映鼻下,却又?收了回?来。
被?他?提前察觉,又?不知道要做什么疯事了。
林清樾转身向枯树底下的倒在彼此肩头的瞿正阳和祝虞走去,瓷罐在两?人鼻尖放了片刻,加之林清樾有意煽动。
体质更好的瞿正很快就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