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臣妾倒要听听原委。”独孤后不由不急,崔长仁乃她姑表弟。
文帝想了想:“爱卿,这里非说话之处,且到殿内容朕详告。”上前将独孤后扶下了车辇。
独孤后由文帝搀扶走进内殿,便自觉不支。双腿发软打颤,步履凌乱踉跄。刘安在一旁看着纳闷,这是犯哪门子邪呢?适才又死又活,又像没病人似的,一转眼的功夫又颓成一摊泥。刘安思忖再三,猛地一拍大腿:“明白了!”
文帝感到奇怪,回头问:“何事明白了?”
刘安自知失言,他心中已知这是回光返照,但不敢明言:“没,没什么。”
独孤后再次躺在龙凤床上,又已气力不加,勉强支撑,但她挂念着崔长仁:“我那表弟他身犯何罪?”
“说来太不值得,他为索取独孤陀的传家宝三星像,竟杀其一家三口,实在是太残忍了!”
“怎么!独孤陀竟遭此不幸。崔长仁他,岂不是犯了死罪。”
“如按大隋律法,理当问斩。”文帝顿了下,“不过,他乃爱卿至亲,朕怎忍处死,看在爱卿面上,流放辽东吧。”
“万岁此言不妥。”独孤后很是平静,“姑表至亲,臣妾与崔长仁堪称连心,然国法无私,倘从轻发落,岂不坏了国家法度,又何以服众。故而臣妾恳请万岁按律而断。”
“爱卿病中,朕怎忍再伤你的心?”
“不,该斩就斩,这方是对臣妾的疼爱。”独孤后摇动文帝的手,“万岁,不可因妾妃而枉法循私。”
文帝万分感动:“爱卿如此深明大义,朕焉能不允。”
“如此,臣妾便死亦安然。”独孤后又叮嘱,“独孤陀遭此惨祸,他乃臣妾同父异母兄弟,还望万岁多加关照。”
“爱卿尚且不知,独孤陀犯有弥天大罪。”
独孤后惊愕:“他,不是受害者么?”
“你哪里知晓,他对你怀恨在心,竟设坛咒厌你,致使爱妃病入沉疴,实属罪大恶极。”
“他敢如此丧心病狂!”
“朕定将他与崔长仁一同问斩。”
“杀?”
“断不能饶,朕定要为爱卿出气。”
“万岁,”独孤后又思忖片刻,“可否从轻发落?”
“你这是何意?”
“臣妾想,独孤陀只是一念之差,一气之下,方有此蠢举,况且臣妾并未因他咒厌而亡。”
此时此刻,文帝对独孤后不禁顿生敬慕。濒死之人,仍能处处为国着想,对崔长仁大义灭亲,对独孤陀法外施恩,这岂是寻常女人所能做到的。回想起一生征战,独孤后倍受艰辛,协助自己创下大隋基业,敬慕中又觉伤怀,无限深情紧执其手:“爱卿所言,朕无不应允。”
“万岁,当真?”
文帝猛然醒悟过来,自知失言,急予更正:“当然也有难以应允之事。”
独孤后无力地一笑:“只怕太子废立之事就属此例。”
文帝一时不好回答。
杨谅不由急如燃眉,抢言提醒:“母后答应过儿臣,如今父皇当面,理应说定,否则,只恐再无机会了。”
“母后,儿臣叩见。”杨广刚刚赶到,喘息未定。
“阿摩,你来了。”独孤后呼其乳名。
对于独孤后不称太子,杨广有些发毛,急切地表白:“儿臣获悉母后不豫,当即飞骑入宫,不敢有片刻迟延。”
“你还有此孝心?”
“母后待儿臣天高地厚,儿臣对母后耿耿忠心。”杨广决心堵住独孤后的嘴,“若非母后、父皇垂青,儿臣焉能正位太子?”
“你还记着这个情?”
“儿臣铭刻肺腑,永志不忘。”
“咳!”独孤后长叹一口气。
“母后为何嗟叹?儿臣愿为分忧。”杨广赶紧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