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独孤后说:“我即将辞别人世,回想平生所做之事,只有一件悔之莫及,这便是错立阿摩你为太子。”
杨广犹如冷水浇头:“母后,何必说此气话。”
杨谅感到大有希望:“母后,眼下改变还来得及。”
“万岁,你说呢?”独孤后直视文帝。
文帝不好回复,只能岔开话头:“朕在思考如何再为爱卿寻访良医。”
“万岁,何必以谎言搪塞。”独孤后仍是那么睿智,“臣妾不会再让万岁为难,这太子废立之事,不想再提了。”
杨广悬着的心放下,杨谅大失所望。文帝有些意外:“爱卿想通了?”
“也算是吧。”独孤后缓缓道来,“我已不久于人世,身后事管不了那么许多,又何苦令万岁作难。”
“爱卿对朕如此体谅,真是难得。”
杨广叩一个响头:“多谢母后宽容。”
独孤后微微一笑:“无所谓宽容,你身为太子,但愿在我去世之后,你能勤文熟武,远色轻财,善待兄弟,你父皇百年之后,你做一贤德圣明之君,使我大隋基业代代相传。”
“母后谆谆教诲,儿臣谨记在心。”杨广又是一个响头。
“母后!”杨谅跪行几步,拉住独孤后之手,“你就对儿臣撒手不管了?”
“谅儿,继立太子之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独孤后话语含有检讨之意,“说起来我大不该挑起太子废立之举,致使见地伐阶下为囚,造成你兄弟间失和,我又是何苦呢?”
“母后,国事理当交与有道者,您不能反悔呀!”
“我悔的是撒下了不和种子,担心的是你们兄弟之间互不信任。阿摩、谅儿,你二人若还把我当成母后,可愿听我一言?”
杨广、杨谅同时叩首:“请母后赐教。”
“你二人在我面前盟誓,在我去后,要互助互敬,亲密无间,不相猜忌,永世和好。”
杨广抢先表态:“儿臣若违母训,当身缢白绫之下。”
杨谅心中不喜,勉强应承:“儿臣如若不遵母后训导,愿丧命于乱刀。”
文帝有些迷信:“你兄弟只各安其位便了,何出此重誓。”
独孤后此刻已言语无力:“但愿你弟兄二人心口如一。”
文帝扶独孤后躺好:“爱卿身体甚为虚弱,多加休息才是,莫再为国事忧心了。”
“不,我还要见见废太子勇和蜀王秀,还要叮嘱他二人一番。”
文帝苦劝:“爱卿实在不宜过于操劳。”
“我对他们弟兄实实难以放心,若不说好,怎能瞑目。”
“好吧,朕就宣他二人进宫。”文帝说时,独孤后因过度疲劳已昏然入睡,便与众人悄悄退出。
到了外殿,杨谅立时对杨广换成敌视面孔,气哼哼地不理睬。杨广远比杨谅聪明,在文帝面前温顺谦恭,对杨谅彬彬有礼。
文帝看在眼里,更加认定杨广有容人之量,便与之商议:“广儿,你母后要见蜀王和废太子,你以为当否?”
杨广心中已有权衡:“儿臣斗胆直言,母后辞世只在旦夕之间,理当与亲人见上最后一面,蜀王自应来守候床前。只是废太子近乎疯颠,难免冲撞母后,以不见为宜。”
“太子所奏甚合朕意,着人宣蜀王入宫。”文帝显然对杨广甚感满意。
杨谅越发不喜:“父皇,废太子亦母后亲生,亦当允其见母后一面。”
文帝此刻只信杨广:“还是太子所奏有理。”
“父皇,不能偏信一面之词。”
“住口!”文帝不由发火,“孤意已决,休再多言。”
杨谅当着杨广的面遭到抢白,甚觉难堪,负气转身离开。
“万岁,万岁!”刘安急慌慌跑来,“皇后娘娘她,她病情突然加重,此刻呻唤不止,呼喊万岁。”
文帝、杨广匆匆奔入内殿,见独孤后痛得翻身打滚,头上汗珠不时滴落,口中连声叫疼:“痛死我也,万岁,快杀了我吧!”
文帝看着心痛,太医也只能眼睁睁地站在一边束手无策。过了一会儿,独孤后才渐渐安静下来,她看看文帝,无限深情地说:“臣妾又让万岁忧心,实在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