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地尸体,得有二三十来具吧,有些都烂了,也没人埋一下。”欧阳泺一听,胃里一阵抽搐,沤了很久的郁气终于吐了出来。又行了很久,马车终于停了。两道冲天石柱,一道横梁,梁上三个异族文字,欧阳泺看了半晌,也不知它是什么意思。云音长老心中感概,问道:“圣主,这是‘月亮宫’三个字。”原来如此。欧阳泺颔首,带头走了进去。走了片刻,远远看到宽阔的地面上,一个石筑的圆台,四面十二个石头雕塑,中间一根木杆直冲云霄。众人绕过圆台,一座巍峨雄伟的建筑赫然伫立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之上,门楣上又是三个异族文字,这次欧阳泺认出来了:“月亮……殿?”云音长老颇感欣慰,道:“不错。”“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云音长老沉吟片刻,道:“如果八大长老不出意外,他们此刻应该在殿前迎候。”正说着,只见从殿里走出两个人来,一边大笑,一边装模作样,作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他们大概没有料到会碰见活人,先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变了脸色,也顾不得台阶高矮,一个纵身便往两旁跳,打算落荒而逃了。蛊卫中早有人上前拦住,将他们押了过来,跪在欧阳泺面前。他们口中喊冤,被吓得浑身发抖。云音道:“你们是什么人,到此处来做什么?“大人饶命,我们只是听说,此处已经成了空门,早无人住,这才过来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宝贝。大人饶命,小的们罪该万死!”竟是两个闯空门的小毛贼。云音脸色更沉,月亮宫何等神圣的所在,现在竟沦落到连毛贼都敢光顾,让人情何以堪。他沉声道:“你们怎知此处成了空门?”“这是今日上午咱们哥俩在茶馆里听说的。”“他们还有没有说别的?”小毛贼立即道:“说了说了。说是蛊族已到存亡之秋,各大江湖人士已经暗暗向此地聚齐,想前来分一杯羹呢。”“还有没有?”“有的。听说各家高手来了不少,奇怪的是,他们进不得大雁城,只要心怀鬼胎来到此处,就会中邪,然后莫名其妙地死去。听说,巡游大典惨死的蛊族子民在保卫自己的族人,瘆人得很。”“荒唐!这怎么可能?”“是,是荒唐。但是你们可别不信,城外有一处荒山,听说,中了邪的人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自己会跑到那里去,躺在地上等死,我们兄弟不信,去看了一眼,老远就能闻见一股臭味,不是假的!”“那你们怎还敢来此地胡来?”“……我们欠了别人好多钱,若是还不上,反正也要被打死……而且,我们穿着蛊族民众的衣服,他们看到我们是自己人,不一定会为难我们。”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四下里安安静静。“啊——”妇人的尖叫声撕裂长夜,大雁城的一隅,一件院子里一阵喧闹,隔壁邻居也被吵醒,前来敲门,灯火、油灯俄顷亮起,大家议论纷纷。主妇指着一地狼藉,身上仍带着剩余的惊吓,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整话来:“那贼人在房里翻不到什么,竟然不死心,摸到我床上来,我这才惊醒过来,被吓得半死。”“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天打雷劈,快看看丢了些什么?”“看过了,家里值钱的,我的一对翡翠镯子,还有我孩儿的一对长命锁,都没了。”“可怜见,人没事就好。”“以前咱们这里可是夜不闭户的,现在贼人都敢偷进屋里来,这日子可还过不过了?”“听说寨子里头早大乱了,怕不是大雁城也保不住了吧?”“先前还说咱这有神明庇护的,怎么地隔三差五还是出事?”“这都是谣传,能信?”众人议论一阵,又安慰一番那妇人,纷纷摇头回去了;那妇人一脸苦色,灭了火把,将油灯移到床头,躺在床上,留神听着院内动静,不久也挨不过睡意,闭上了眼睛。墙垛上,两个黑色的人影猫一般跃下,溜着墙脚,迅速向前行去,转了个弯,迎头和什么东西撞上,没站稳身子,跌倒在地。一人哀叫着站起来,揉着眼睛仔细看,怒道:“什么狗也敢挡大爷的路!”另一人扯扯他的衣袖,低声道:“算了,半夜三更出来的,恐怕也非善茬。”那人轻轻喉咙给自己壮胆,道:“那好吧,这一次,大爷我就放你们一马,以后走路长点眼睛!”一边说着,一边错开一些,继续前行。岂料那黑暗中的人不声不吭,身形往旁边一挪,恰恰又挡在他前面;如此再三,他怒了,道:“你找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