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身子却如燕般向他飞来,一把拽起他,送出了好远。小凌被转得发晕,看着木松柏从远处的水里冒出头来,忍不住笑了一下,却见一个人也和她刚才一般,跃上船背,稳住她的身体,道:“是暗流,你们快些离开,快!”欧阳泺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情不自禁向前而去,被小凌紧紧抱住身子,往岸边拖,好歹到了岸边,大家回头去看,只见后面一片平静,余景洛和那艘破船一起,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河岸陡直,无处借力,小凌面色一沉,对木松柏道:“照顾姑娘。”木松柏道:“你想做什么?”小凌答非所问:“你给我记住,我们回来若是看到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必定不会饶你。”说着,猛一用力,将木松柏和欧阳泺往岸上送去。两人一出水,立即向她伸手,她摇摇头,望向欧阳泺,道:“姑娘,好好在那里待着,我们一定会回来。”说着,也不管岸上如何喊叫阻止,吸了口气,扎进了水里。欧阳泺颓然坐倒在地,木松柏也是怔怔的。他还在想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想着那个身材矮小口里没有一句好话的臭丫头。自从他们认识后,她到底救过他多少回了?时命不济荣光难复(四)两人坐了片刻,欧阳泺在脸上猛然抹了一把,站起身来,四下环顾。木松柏问道:“你找什么?”“草,藤,枝条,”她一边向一丛芒草走去,一边道:“能帮得到忙的东西。”很快,一条粗绳便已经编好,两人把它绑在一根粗壮的长枝末端,远远往水里一甩,然后手握着枝条另一端,钓者一般坐在岸边静静等待。但是他们都不是悠闲自得的钓者,他们心被同一把火烧得滋滋难受,恨不能立刻也跳进眼前热气蒸腾的河里去,亲眼看着那人一点点摆脱漩涡,慢慢游向自己准备的救生绳边,游向自己能施展的力量之内来。他们坐一阵,站一阵,来来回回走一阵,彼此命令对方安静一些,自己却忍不住制造同样的躁扰。如此许久,木松柏突然觉得手下一沉,立即望向欧阳泺,两人心跳似乎同时停止了跳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等着那绳子被沉沉往水里跳,忍不住狂喜出声,使出浑身力气去拉扯绳子。皇天不负,拉上来的是两个人,小凌已经昏了过去,余景洛也已虚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人全身皱褶,乍然从高温的涡流中出来,抖个不停。两人使劲全身解数,替他们舒缓经络,正忙活间,对岸猛然传来巨响,不知他们在庆祝什么,竟然在白日里燃放起了烟火。不待他们回神,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才总角的小男孩不知从何处而来,正怯生生地看着大家。欧阳泺忙站起来,道:“我们,是对岸过来的。你是谁,是从哪来的?”小男孩指指对岸,道:“我是小思,我来看烟花。”“你是从哪里来的孩子?”欧阳泺执拗地问,语气有些不善。一连串的变故已不得不让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心也大大提高了许多。小男孩却似乎未见过如此凶恶的大人,立即后退了两步,正掉头要跑,却见一个人正朝他走来,欢喜地叫了声“阿妈”,投进了她的怀里。来人是一个着蛊族传统服饰的老年妇人,纵横捭阖的脸上写满了故事和善意,让人一看难免生出几分好感。她笑盈盈地朝大家走过来,看到众人惨像,却立即变了脸色,哀叫连连:“天可怜见,你们这是遭的什么罪?小思,你跑什么,没看见哥哥姐姐们需要帮忙吗,快些过来,把他们带到咱们那去换身衣服,造孽……”天底下最难拒绝的,除了爱人的甜言蜜语,恐怕就是这样一位老婆婆的善意,因为你若是拒绝,不仅不会觉得解脱,反而会产生一种罪恶感。更何况,他们现在确实也需要帮忙。于是,在老婆婆的絮叨和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带领之下,欧阳泺搀扶着余景洛,木松柏背着小凌,随他们到了一个干净的小院子。小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却着实能干,很快就烧好一锅热水,往屋内一放,闷着头出去了。老婆婆找出两身衣服,给男人们送去,又很快回来,翻箱倒柜找出不少东西,一样一样投进水里,房间里立即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怪味来。她准备妥当,便过来拖小凌的衣服,像指挥自家孙女一样呼喝欧阳泺:“还愣着干什么呢,快些帮她除掉衣服,在药汤里泡一泡。落到那该死的河里,好不容易能留条命出来,再给耽搁了可就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