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话问的,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家啊。”
“你?回家?你回家干什么?”洛意脱口而出。说完发觉这个反应不太合适,立刻捂住嘴一副小心可怜的样子。
郭建川倒是没介意,顺着联想到一件事,跟他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万一我在安南死了,像我这种没人管的,国家应该会替我处理后事吧,我想跟我爸妈葬在一起,怎么队里也没发个表让我填意向。”
“你就呆在航母上,牺牲的概率很小。”洛意没好气地说。
郭建川笑了:“确实,这也是我选择海军的原因——比陆军或者陆战队安全多了。”
“你确定要回去了?”洛意问。
“我这包都收好了,肯定要回去啊。”郭建川的行李只有一个大双肩包,此时已经拉好拉链摆在桌上了,他转头问洛意:“你不回家吗?”
“我当然要回。”
郭建川坐到他旁边,笑着对他说:“我看你这样子,还以为你不回家,怕我走了一个人孤单。”
洛意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本来、我本来打算……”
“打算带我去南京玩?”郭建川开玩笑道,“我去过首都的,不过我可以再去一次。”
洛意其实并没有认真打算带他回家,他有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自行打消了。带郭建川回家有太多不确定因素,马上就要去打仗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给自己添堵。他在来的路上抱有过一丝渺茫的希望,想着如果气氛合适的话可以提出来试试,但现在郭建川另有安排,他也不用继续纠结了。
郭建川看他沉默不语,又解释说:“我也是昨晚才决定的,八点多行政都下班了我打电话过去麻烦人帮忙订的机票。就没能早点跟你说。”
洛意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郭建川说:“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今晚要早点睡,错过班车就要自己打车去机场了。”
第二天郭建川摸黑起床时洛意还没睡醒,他穿戴好之后在床边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把洛意拍醒,说:“洛长官,我走了。”
洛意向里躲了躲:“快走吧,别烦人。”
郭建川看他这个态度,本打算等洛意差不多到家了给他打个电话顺顺毛,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洛意对他回新乡这件事有这么大的怨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跟他去南京吧,如果是普通战友还好说,但他们俩这一层似是而非的亲密关系,去他家里就有些奇怪了。结果他刚刚到家,洛意的电话就先来了。
洛意自己不开摄像头,却催着郭建川把摄像头打开。郭建川一副饱受长途飞行的摧残的样子,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西犁到南京不应该更远一点吗,怎么我听你像是到家有一会儿了。”郭建川问。
“可能因为我不用转地铁回家吧。”
“我也不用转地铁,我家到机场有直达的地铁。”郭建川骄傲地说。
郭建川家在新乡市南郊,这大概是他们这个收入的家庭能买到的最好的地段,到市中心的交通不够便利,但是与一些更靠近市中心的城区相比,环境和治安都要好太多。他的父母在准备结婚时买下这套三居室,在他母亲去世前两年顺利地还完了贷款。郭建川在参军之初曾考虑过要不要把房子租出去,但当时报到的时间有点紧,他来不及收拾好家人的物品,加上进入军营后出入不便,若是真租出去了有什么事也没法处理,这个多给自己攒点老婆本的想法就只能作罢。
洛意看见郭建川家里的床上空空如也,连床垫都没有,立刻嚷嚷说:“这怎么睡人啊。”
“没法睡人,家里水电都没有。我今晚去宾馆睡,就回来打扫一下。”
“做卫生干嘛要特意跑回去一趟,叫家政公司啊——我给你叫。”
“不止是做卫生,还有别的事。”
他声音听起来很认真,不是敷衍也不是开玩笑,洛意大概明白了,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得不合适,转换话题说:“你给我看看你家呗。”
“没什么好看的,能收的都收起来了,免得落灰。”郭建川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客厅的一角,“给你看看这个吧,这个还有点看头。”
他掀开一个布罩子,只见一个一人高的木头架子上摆满了照片,每张都用五颜六色的毛线相框装了起来,这些相框都是郭建川的母亲在家养病时织的,他母亲在杂志上看到了,学着织了两个,郭建川便去洗了一大堆照片出来,后来又在楼道里捡了邻居搬走不要的猫爬架,消杀改造成了这个照片架。
郭建川得意洋洋地介绍到:“你看到这个盘底上的钩子没有,这是我自己钉上去的,这样上面又能挂一串。”
“厉害厉害。”洛意衷心地敷衍道,他的注意力全被照片吸引了,“你那个时候怎么有头发呀,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