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川无语道:“我现在也有头发啊,我又没秃。高中男生留这个发型有什么奇怪的?”
“反正我还是觉得现在好看一点。”洛意说。
郭建川又靠近了给他看照片,镜头扫到一张照片时洛意喊:“停,刚刚那个双人照里,站你旁边的是不是也是双儿。”
郭建川看了那张照片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这是同性之间特有的雷达吗,是的。”
他笑了一会儿又说:“这是我高中时的对象。”
洛意立刻意识到这就是郭建川上回跟他舅舅谈话时提到的初恋,酸酸地说:“你俩还挺嚣张的啊,在教学楼前这样拍照。”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早就分手了。”
他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其实他跟你挺像的。”
洛意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起来,但他没有开摄像头,郭建川看不到他面色不善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说:“都是要花时间的那种。”
洛意说:“我怎么花你时间了,周中话都说不上几句,晚上睡你旁边也是花你时间吗?”
郭建川没有反驳,笑了一下说:“我记得特别清楚,有天晚上我在餐馆打工,一边切菜一边夹着手机跟他打电话,被领班看到了,电话没来得及挂就被骂得狗血喷头,他就那边笑个不停。”
“呃,听起来有点可怜。”
“还好吧,他本来在生我的气,笑完就不气了,不亏。”
他沉默的那一会儿其实并没有像洛意想的那样,在回味初恋,他其实在想他或许从来都喜欢洛意这样的,看起来乖巧,但有点小脾气,需要他哄着,然后最好是双性人。这当然不是洛意或者那位初恋的全部,但毫无疑问是最能拿捏住他的一点。
这个小癖好如果公开地说出来,百分百会沦为笑柄,或者被无情地嘲讽为自我感觉良好的普信男,甚至他自己都难免自嘲一句“洛少爷需要你的照顾吗”,但他就是好这一口,所以哪怕他对他和洛意的未来的很悲观,他也能像只看不到雪的蝉一样跟洛意相处。
有哥们说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郭建川总是回,靠关系升到e7了,不亏,哥们反问你怎么不说你白挨了多少骂呢,郭建川就不说话了。他真实的想法是,晋不晋升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喜欢洛意在他身边,他维持着这种关系,至少这个部署周期的十来个月他会是快乐的,如果他因为担心洛意之后把他一脚踢开而拒绝,那么这是十来个月的快乐都不会有。
能过一天是一天吧,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跟洛意正聊着,突然听到洛意那边有个小女孩喊:“小叔!圆圆醒了!”
“是你哥哥的孩子吗?”郭建川问。他听洛意说过他哥哥早早地结了婚,要了好几个孩子。
“嗯。是老二。”
那边小女孩还在不停地喊,郭建川说:“你赶紧去吧,小孩子你不理他他会闹的。我这边没电,要赶在天黑之前收拾完,也不能跟你唠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洛意就把电话挂了,郭建川只能对着聊天界面恶狠狠地说了句“对你男人什么态度,回去收拾你”。说完他放下手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两眼,放进了衣柜的暗格里。
纸袋子里装着洛意送给他的那两块手表。他上次跟着舰队出海时,把这两块表带着了身边,郭建川最初只是觉得贵重物品放在海军的仓库里不靠谱,结果那半年多里每每拉开抽屉,他的眼前都会浮现出一个飞行员的身影。
但这次洛意会跟他一起出海,他就不需要睹物思人了。
郭建川给家里的柜子换了干燥剂和樟脑球,又拿着杀虫剂把整个房子都喷了一遍,便锁好门窗离开了。他这两三年都不会回来住,根本没有搞大扫除的必要。他出小区时天色尚早,他又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怀旧的兴致,便直接找了家宾馆休息。
他的老乡韩柠没有回家,以为他还在基地,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去吃烧烤,他发了自己的定位过去,接着韩柠发了一连串语音过来,抱怨他们没默契,他也没有提前跟他商量。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我回家先跟他们商量?”郭建川吐槽说。
洛意倒是没动静,郭建川想他大概跟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也顾不上他,心里稍稍羡慕了一下,把自己返回吉萨克基地的时间发过去,早早地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郭建川去了墓园,他到的时候晨雾还未褪去,但墓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这片公墓是在半岛战争那会儿建的,最初睡进来的便是郭建川父亲那批在死于半岛战争的军人,国殇日本就是为了纪念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中牺牲的华军将士而设立的法定假日,因此每到这个时候,这个墓园里来凭吊的人便会格外的多。
郭建川把提前买好的粉色月季放在父母的墓前,他觉得他母亲会喜欢这种花,而不是白色或者黄色的菊花。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他的e7证书复印件,放进从管理处借来的铁盆里烧了。他在墓前站了几分钟,终究没能对着花岗岩碑说几句话,深鞠了三躬便离开了。
他回西犁的飞机要到下午才起飞,他干脆进城找了家稍微高档一点的餐馆享受一番。几桌之外似乎是一家人,女儿正带着男朋友见父母。他其实也想过问洛意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新乡,当然他没办法带洛意见他的父母,他也没有资格带洛意“见父母”,他就是想两个人在新乡一起玩几天,这次前往战场后,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但这份邀请最终也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