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东路七十二号是一间杂货铺,宁姿停在门口观察,铺面比较小,橱柜里、货架上、墙边都挂着零食和日用品,里面没有人。她正觉奇怪,短信又发来了——
【到了吗?我现在有点事,抽不开身,麻烦替我把信送上楼。】
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姿不愿意,考虑后回複——
【我把信放在杂货铺的桌子上,至于明信片……】
还没来得及打完字,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身后的男人压低声音警告,“不许发出声音,跟我走。”
竟然是钟腾,难怪打电话时她觉得对面的声音奇怪,却莫名熟悉,原来他当时捏着嗓子在说话。店内其中一排货架上商品堆放密集,他人就藏在视觉死角处,趁宁姿不注意沖出来挟持住她。
钟腾一手持刀,一手攥紧她的胳膊强拖着她往楼上走,用力很大,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样。宁姿不肯乖乖配合,拍打着楼梯的栏杆,大声求救。
“闭嘴,跟我走。”钟腾恶狠狠低吼,把人拖到泛着霉味的逼仄走廊上。她手脚并用不断挣扎,就算脖项皮肤被划伤也不肯顺从。
“该死,不想活了?”钟腾把刀挪开,拿粗壮的胳膊勒住她的脖子。
宁姿呼吸不畅,脸颊憋得发红,四肢发软,逐渐失去意识,陷入休克状态。等她醒来时已经过了三四分钟,杂货铺楼上和废弃的居民楼连通,钟腾正拖着她往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走。
宁姿依然装晕,缓了缓,确定恢複力气后,奋力挣扎,从他手里挣脱,爬起来沖着他的小腿狠狠踢去一脚,再趁他抱腿痛嚎的时候朝来的方向跑。
钟腾追了上来,宁姿跑到走廊尽头才发现有一道铁门挡住,上了锁,根本打不开。钟腾停下奔跑,缓步朝她逼近,更具压迫感,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别白费功夫,你跑不掉的,咱们甥舅俩好好聊一聊。”
“我和你没话可说。”
宁姿朝旁边看去,只见铁门旁的墙角边堆满了杂物。她看见什麽抓什麽,抓起破旧、沾满灰尘的拖把、扫帚等清洁用具朝他扔去。钟腾不得不后退躲避,伸手去挡。
趁此时机,宁姿往最近一个房间里跑。那个房间是一间清水房,里面的家具用品早已被搬空,只剩下斑驳的墙面和铺满灰尘的水泥地,简陋得甚至连门都没有。但不重要,她并不是想躲在这里。
进房间后径直沖向阳台,二楼的高度,跳下去不成问题。钟腾迅速追进房间,宁姿来不及多想,甚至没有时间往下看一眼,双手攀住阳台围墙的边缘,翻身就往下跳。
双手刚松开就被一股力道拖住,仰头一看,钟腾用尽力气憋得涨红的丑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狰狞、扭曲,像是想要把人拖入地狱深渊的索命恶鬼。宁姿费力挣扎,对方死死不放,还有把她往上拖的趋势。
她努力冷静下来,不再盲目挣扎,转而用指甲刮在人体脆弱的手腕上,往深处抓,像要把皮肉刺穿,痛得他下意识松开手。于是宁姿从阳台上猝然摔了下去,落地姿势没调整好,脚腕处传来一股锥心的疼痛,是扭伤了。
她朝四周环顾一圈,发觉这里是一间空阔的院子,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能到外面的街道。这个时间足够钟腾从二楼下来,更不用说她的脚扭伤,拖慢速度。
宁姿临危不乱,拖着伤腿跑到走廊入口,把放在一旁的货柜和堆积的破旧家具全部推倒,堵住入口,然后一间一间房挨着察看。身后传来兇狠的怒号和推动架子的响声,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他追来了。
宁姿看中了一个房间,最外层是一面木门,里面还有一张铁栅栏,都带了锁,虽说不是非常坚固,但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她没犹豫,跑进房间转身关门。
钟腾追了上来,狰狞着面孔朝她飞扑来,一只手已深入门内。宁姿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关门,只听“啊”的一声尖嚎,他粗壮的手臂被门狠狠夹了一下,条件反射缩回去,胳膊上现出一道红紫交杂的明显伤痕,看来是充了血。
宁姿动作利落,在他想继续阻止时,关上了木门,紧接着上锁,再关上铁栅栏。外面登时响起愤怒的砸门声,“咚咚咚咚”和打雷一样,每撞击一下,木门都跟着颤抖,门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给人造成十足的压迫感。
“宁姿,你开门!”
“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等我把门砸开,有你好受!”
“姿儿,你躲起来做什麽?咱们之间一直存在些误会,舅舅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和你好好谈一谈。”
他像疯了一样,一会儿怒骂,一会儿哄骗,不变的是砸门声一声大过一声,一直没停过。
宁姿不回应,缩在墙角蹲下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抖动得厉害,脚踝也肿了起来。她鼻头发酸,却不允许自己流眼泪,赶紧拿出手机报警,克制镇定地说出目前的情况和所处位置。接线员说已经出警,柔声安抚她的情绪,一直陪她通话。
这时,有一通电话拨来,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所有防线仿佛都在一瞬间崩塌,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向接线员说明情况后,转接来电。宁姿本想尽量冷静地对他说明目前的情况,可刚一张口,声音已经哽咽到不行。房间外砸门声还在继续,每响一次都牵扯着她的神经。
到底是个刚满二十的小姑娘,哪有那麽坚强?她泪如雨下,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口腔里都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就是不想哭出声,以免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