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颐突然伸手,向前迈出一步,似乎想要握住他。
阿客猛然醒神,却后退了一步。
“不!”
沈安颐一愣。
“我是容国的小将军。”阿客避开她的目光,嘴唇不住哆嗦,“是你吞灭的容国的小将军。”
沈安颐脸色僵住,眸中骤然掠过一丝自己也难察觉的杀意。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样呢?”阿客背过身去,微低着头,“是容国将我养大,是文将军教导了我。他们给了我生的意义,我也要为他们而死。”
沈安颐沉默良久,再度开口时,已然恢複了冰雪般的冷静。
“昏君乱国,值得你如此麽?”
阿客没作声,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指节与脸庞一样苍白。他缓缓擡头,视线停驻于眼前斑驳的墙壁。这一堵斑驳的墙壁,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磨洗,曾有多少人在它面前沉思,在它身畔哀哭,又在它脚下死去?
“你不明白……”他喃喃自语地道。
“不明白什麽?”沈安颐秀眉一挑,“我说得不对?”
阿客不能说她不对。“昏君乱国”,他在心底里暗暗承认,以容国的情状,也真不枉担这四个字。可是,可是,那并不是他行动的真正根由……
他心心念念不能抛舍的,不是别的,而是师父,是他坚持到最后一刻,宁死不辱的师父啊!
师父死去了很久,可对他来说,却好像时时在侧。师父的英灵不曾灭,一半埋在故国的土地下,一半住在了他心里。
容王死了又如何?容国灭了又如何?他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了那些。他只是不能忘却师父和他说过的话,不能忘却那温柔坚毅的目光,它曾如何满怀期待地在他身上停驻过呵?师父也许不知道,在他心里,最高的表彰不是朝廷的策勋,不是敌人的首级,而是师父赞许的凝视,它意味着一种无上荣耀——你已成为与我同样的人。
什麽也不能阻碍他的决心,火海刀山他也要走下去。不为任何功勋,不为任何荣名,只是将来黄泉相遇,师父也许会摸摸他的脑袋,笑赞一句“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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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里的日子不知晨昏,但奔波战斗和接二连三的沖击到底耗尽了他的精力,等他恢複清醒,再次睁开眼皮时,人已经躺在了宽阔的宫殿里。
“殿下万安。”
几名内侍宫女在他榻前请安。
阿客心中一惊。
“这是什麽地方——”
不必说……
“我怎麽会在这里?!”
他从床榻上跳起来,沖向门外。内侍宫女见状惊愕,急忙追了出去:“殿下!”
才奔出殿门,眼前人影一晃,几名禁卫沖了出来,迅速挡住了他:“殿下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