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她跑了!带她去布阵台!”
千声万语,七手八脚,沈安颐试图挣扎躲避,但只是徒劳。最后,她被情绪失控的民衆绑在矮梯上架了起来,漂浮在巨大的风浪中,人潮滚滚向前,不由分说将她带离了宫城。
九层阵台蔚然矗立,犹如一座高山。然而这高山却非天生地长,却是人们血汗所成——抑或血泪所成?
此时此刻,这座高山临时变作了海岸,无边人海环绕于它的脚下。沈安颐被从矮梯上卸下,惶惑不安地回顾着身后衆人。
“上去啊!”
“是啊,快上去!该你上去!”
衆人的呼喊催促此起彼伏,夹杂着愤怒与绝望,连续不断地沖击着沈安颐的心房。她不知所措地来回顾望,望见无数面孔,每一张面孔都写满焦虑和恐惧。沈安颐更无措了,内心的惶然在无数次感召下顿时放大成遍布虚空的恐慌,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下去。
四周蓦然一静。
这瞬间的一静不知从何而生,只是当人们反应过来时,已听见了一阵得得的马蹄声。
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可以分明听出只有一匹马,这孤独的马儿不知走过多少西风古道,又看过多少春风花草,带着什麽样的心情来到此处,又要做什麽?
衆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沈安颐也转过了身,举目一望,望见遥远的上光芒闪烁。有人拿起燃烧的火把,一步一步,踏近过来。
是上官陵。
她果然来了。
沈安颐说不出话,只觉心间忽生一片静谧,直到上官陵从她身旁经过,才本能似的动了动嘴唇。
“为何……”
“不得不尔。”
四个字轻轻落下,如同微风拂过,不经意间击出的磐音。沈安颐感到自己无法开口,无法动弹,只能望着她,望着她依旧迈着自己早已看惯的、从容不迫的步子,一步一步,沿阶而上。
上官陵……上官陵……沈安颐反複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眶中渐有泪水盈积。
世间苦难无穷,但你教会我战胜。人世如此无常,我却在你身上看到了永恒。
“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一些东西可以穿过时空而永存。”曾经,上官陵如是说。
“什麽东西?”她笑问。
“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我知道了,上官陵,我看到了!沈安颐在心中说道。这回答在她的心湖里轰然回蕩,卷起惊涛骇浪,令她産生了一丝眩晕。
仲秋的夜晚清凉宁静,可在这一刻,她似感到岁月奔流,云飞风起,而她正置身在这风云骇浪的中心,激动得几乎颤抖。风是这样狂烈,她以为自己将要化作一阵飞灰散去。
稀疏的星辉下,上官陵手执火炬,徐步登台。她白皙的脸被火光映得透红,像一块灼热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