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过幽路,漫步水滨。隔着一带清流,可以遥望见对面微倾的古塔,残破的碑石。所谓志士,志何所之?凡有指向,必有界限。但又怎能没有指向呢?怀琼握兰,怀情抱质,本身已是情执。
多可叹……她忍不住想,这些人舍生忘死、前赴后继所追寻的世界,却是一个并无他们自己容身之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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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之中出现了些风言风语。这些风雨很快就遍布了大街小巷,男女老幼无人不知。
“听说没有?朝廷颁出募义的榜文,其实是因为天地大劫!”
“可不是麽?而且我听说,原本洪天师指定的入阵人是女皇陛下,结果她自己怕死,非要把事情推给别人!”
“太坏了!她享尽荣华富贵,天下有难,她应该主动上阵,现在贪生怕死算什麽?”
“是啊!贪生怕死不说,还要撒谎骗人!实话实说,又有什麽大不了?大家还能早想办法。现在弄得,一点法子也没有,这可该怎麽办?”
各色各样的议论如无数火星,没多久便满城开花。王城之内人心惶惶,王城之上热焰腾腾,每个人都感到近在眼前的恐惧,仿佛一场无形的风暴正迫在眉睫,只等着谁登高一呼,便可打碎青天,野火燎原。
沈安颐病未愈,数日不朝,尚且不知外头的变故。这一晚感觉精神好了些,便起身视政,还未打开御史大夫的奏折,忽见两个小宫女在门边交头接耳。
“说什麽呢?”她出声喝问。
“陛下。”两人弯身走过来,“啓奏陛下,洪天师出宫去了,说今晚布阵。”
这麽突然?沈安颐错愕。她心里虽有些埋怨洪希圣太过我行我素,此等大事也不先行禀告,却也肯体谅他身处方外已久,放旷成性,便也不论了,只问:“入阵的人找到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两名宫女益发显出踌躇之色,吞吐地道:“据说……是……是上官大人。”
“什麽?!”
沈安颐一愣,继而勃然大怒。
“混账!”
她猛然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扫开,不顾病体羸弱,径自跑出殿去。
夜昏无月,然而宫墙外的天色却隐隐发亮,沈安颐闪过一念诧异,却因心系上官陵的下落顾不得多想,才奔出宫门,忽见眼前大亮,伴随着喧腾如沸的人声。她愕然擡头,只见周围人山人海,原来是无数民衆聚集在此,不知道是在干什麽。
“有人出来了!”人群中有声音喊叫。
“那是谁?”
人潮涌动,向着她推挤过来,沈安颐欲转身回去,却已被人扯住了。推搡之中,不知从何处爆出一声愤慨高呼。
“这好像就是女皇!”
此话一出,人潮顿时汹涌成巨浪。
“什麽?!这就是女皇?快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