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睡不着。”陆涟青不答应。可温浓觉得现在不告诉她的话,她肯定也会纠结得睡不着。然而事实是温浓一枕回去睡得倍香,就连靠坐床头边上的人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又回来也不知道,不知怎地下半夜的时候她开始发高烧,温浓迷迷糊糊感觉到陆涟青在给她喂药,浓烈的药苦与高热的煎熬令她皱紧眉头,随即就被那人温凉的指腹给抚开。那抹温凉带给高烧的她一丝舒缓,在温浓模糊的视角中,隐约能够看见陆涟青的侧脸轮廓。不知是否顾虑她的高烧不退,陆涟青绷紧下颚,浑身散发着宛若碜了冰渣的气息,显得格外阴沉,寒气逼人。纪贤附耳对他说了什么,陆涟青的目光幽幽瞥向这边,他们似乎并未发现温浓的意识有所清醒。“等烧退了吧?”纪贤朝温浓这边投来充满忧虑的一眼:“现在还有时间……若是这时候用药……对身体的伤害只多不少。”用药?什么药?陆涟青背过身,半边面容也被盖了过去,令温浓再看不见:“好。”“等她的烧退了……”等她的烧退了以后要做什么?温浓并没有听完全,因为实在困乏得支撑不住,很快陷入再一次沉睡当中。等她重新醒过来的时候,温浓颦蹙双眉,面对一切乌漆漆的药汁怀抱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忌讳,苦大仇深。她也想不通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心理,反正就是说不出的抗拒。约莫是去朝会,约莫是还有其他政务要处理,今日陆涟青没有陪在身边,于是给了温浓拒绝喝药的借口,死活不给撬开嘴巴灌药的机会。当然,宫里谁不知道她是信王放在心尖上的人,谁也没敢真往她嘴里强行灌药。张院使来给温浓复诊的时候,就见宫人一个个顶着苦瓜脸,手里还端着一碗没被动过的药汤。听说屋里那位正在闹脾气不肯吃药,张院使顿时警铃大作,来时稳健的步伐一收,拐了个弯又走了。温浓并不知道张院使来了又走,她逮住一个放走一个,放走一个又逮来一个:“你知不知道我生的是什么病?”上回那个瑟瑟发抖说是啥也不知,这回这个一脸懵懂:“姑娘不是高烧吗?奴婢见您好转了,想必已经退烧了。”如果真的只是高烧,她也不至于满心苦闷。温浓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偏偏这种时候陆涟青和纪贤都不在,就更加怀疑他是不是故意避而不见,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我现在不舒服,劳你替我跑一趟太医府找张院使……”温浓眼珠一转,“不、不是他也没关系,随便哪一位医官都可以,麻烦请来替我看看病。”小宫女应声退出去替她跑腿,留下温浓端坐床榻,心中百转千回,怎么也闹不明白陆涟青到底在瞒她什么。彼此连重生的事情都已经向对方坦诚了,陆涟青还有什么事情需要遮遮掩掩不告诉她?就在温浓满脑子纠结的时候,她听见隔窗传来喵的一声。小皇帝又来溜猫了?温浓走到那扇窗前向外推开,果然发现窗边徘徊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来喵不是陆虎,而是瘸了一腿的小陆狮。自从温浓隔三岔五向两位御猫大人供奉小鱼干,两只御猫对她的亲昵程度可谓是水涨船高,往后的日子无论有无小鱼干,每回见她都会主动过来蹭一蹭,以表对小鱼干的满意程度。但相较于陆虎与温浓有共患难的感情基础,陆狮虽然也会亲近她,但却不会像它的兄弟陆虎那么主动。所以当温浓发现窗边立着的是猫是陆狮而非陆虎的时候,委实没忍住惊讶:“陆狮,怎么原来是你呀?”陆狮软软向她喵了一声,温浓伸手给它顺了顺毛:“你家小主人呢?”温浓四处张望,却没见到小皇帝和陆虎的踪迹。陆狮顺着她伸过来的手,张嘴咬住她的衣袂轻轻拉扯。温浓静静看了会儿它的动作,不由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你是想带我去哪吗?”陆狮还在扯动她的衣袂,温浓轻轻摁了下它的猫脑袋,环望四周不见其他踪影,从屋里捞了件袄衣裹上,然后爬窗跃出屋外。陆狮静静等她落地,扭过屁股开始向外走。温浓一边感叹小皇帝的御猫简直像是开了灵窍,一边不忘跟上陆狮的步伐。小猫爱钻没人的甬道,温浓注意到并未离开永信宫,警戒心也不那么强,哪曾想根本没走远,旁边枯黄灌木丛里蓦然伸出一只小手,猛地扣住了她的脚踝,吓得温浓差点没惊叫出声……温浓定睛一看,傻眼了:“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