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才在这里。”听见他的声音,太后紧紧抓住他的手,枯竭的眼眶被酸楚所浸湿,埋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容欢、容欢……”“怎么办?”她的嗓子徒然一紧,发出尖锐的声音:“你的师傅死了、他死了!”“没了他,哀家以后可怎么办?”太后悲恸欲绝,难以抑制地痛哭出声。小皇帝被母后的哭声渲染也想哭,可是太后眼里根本没有他,太后眼里甚至没有容欢:“他明明说好了会永远陪在哀家身边的,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却丢下哀家一个人走了?”太后的表情逐渐扭曲:“他明明让我陪他一起死的,为什么却要护着我?!”从高坛跌落下来的那一瞬,容从将她护进怀里,用自身来抵挡下坠的重量,所以她才能毫发无损。“是我杀了他吗?难道是我杀了他?”这些天太后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回忆那天从高坛失足跌落的每一幕,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把匕首到底是在谁的手里,又是怎么刺入容从的胸腔当中。是她杀了容从?还是说真的只是意外?又或者——“奴才看见了。”太后双瞳骤缩,呆呆转向容欢。容欢弯眉:“奴才全都看见了,娘娘真的想知道吗?”太后拧眉,一时间露出胆怯之色,却在陆涟青想要喝止容欢之时大声说:“你们都别过来!”“让他说。”太后神色恍惚,却紧紧攥住容欢的襟口:“让容欢说。”容欢露出得逞的笑,无视陆涟青的沉冷之色。“娘娘难道不想知道师傅到底都背着你做过什么了吗?”太后眉心一动:“什么?”“师傅背着你在春芳百锦图里动手脚,他想给信王下毒,等他慢慢死去,这世间再也无人能够威胁得了您与陛下的地位了。”“下毒?”太后神情呆滞,闻所未闻。“他给陛下身边安插眼线,是因为您总说不放心陛下身边的人,不放心魏梅那个老狐狸,不放心陛下身边尽是信王安排过去的人。”“他给你招来东鸫观的道士,是因为您听信谣言,对信王的疑心越来越重,他知道东鸫观背后是信王,想借此举笼络东鸫观,同时也是想借此举来缓和你与信王逐渐恶化的关系。”“他把你锁在那个小楼里,是因为他要在泽润宫大开杀戒;他将自己伪装成爱而不得的狂徒,是因为他要替你揽下所有的罪名;他假装要你陪他一起死,就为了让你恨他、为了轻减你的负罪……”“师傅是自己拿匕首往心口上捅的。”容欢的笑意逐渐变得讽刺,笑意不达眼底,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的毒也是我下的,混在你每天必点的熏香里面。”“他不是提醒过你了吗?记得开窗、别再点香了,你为什么不听?”“他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死?”太后神情呆滞,忽觉心口一钝,眼前一花,容欢已经被人狠狠扯开,狠狠撞倒在地面上。然而护影来得再快,却为时已晚,太后胸口插入一只玉簪,朴实无华,毫不起眼。没有人知道这只簪子不是容欢带来的,而是本就藏在太后枕下,一直都在她的枕下。那是太后的宝物,在她还不是太后之前,在她身边只有容从作伴之时,那是容从给她的宝物。容欢用容从送给她的宝物,送她去见容从了。结局正文完结。温浓本来没放心,说好陆涟青什么时候把容欢放出来去见太后,什么时候也让她跟着一起去。谁知陆涟青嘴上答应,临到这一天却瞒着她变卦了,哄着她一觉睡下,等到转醒天已经全黑了。这天温浓一直等到深夜,拖着一身疲惫的陆涟青终于回来了。壁上烛灯被点亮,橘色的淡光映在陆涟青沉静的脸庞,以及一身缟素上。“太后已经驾崩。”温浓沉默,早在醒来之初温浓已经从纪贤口中听说陆涟青瞒着她已经把容欢放出来的事,也已经知道永福宫今日发生了什么事。陆涟青坐在床前,十指合拢,轻声低吁:“容欢果然是为了杀她。”当容欢提出要见太后的时候,陆涟青隐隐已有预感,他隐隐觉察出容欢的杀心,但他没有阻止。温浓异常平静,一如他的那声‘果然’:“可你本不同意让他见太后的。”本应关在天牢的容欢是陆涟青让人给放出来并带到永福宫的,对于太后之死陆涟青难辞其咎,如果整件事本身由他一手拍案,势必会给有心人在舆论之上作文章,或会有人认为太后之死实为信王授意,或会有人因此挑起信王与皇帝之间的矛盾,无论如何影响最大的都是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