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阮却说,“你愿意娶蒋姑娘不假,但你有没有想过,蒋姑娘愿意嫁给你吗?”
“为什么不……”沈孟本想说自己与蒋元两情相悦,自己在京中停留这么久,就是为了想办法让蒋家退婚与他订亲。可是转念一想,蒋姑娘其实直到今日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虽然这并非是他有意欺瞒,但那姑娘向来清冷自傲,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承认欺骗,恐怕只会换来对方的决绝。
他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自己身为江北首富之子,是这大魏朝大名鼎鼎的人物,连大小官员听了他的名字都要想办法来结识他吗?
蒋姑娘可别一巴掌扇死他……
顾阮认识沈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西北军常年驻扎在泾阳城,怎么也要和地头蛇打好交道不是?而大魏朝的巨富沈家就是那西北的“地头蛇”。
身为江北的首富,沈家最开始是做茶商起家,后来又将手伸向了丝绸、瓷器、开钱庄、开青楼、开客栈,甚至是贩卖私盐……但凡是能赚到钱的地方他们都要插上一脚。而沈家的老太爷生在泾阳长在泾阳,年轻时去淮安等地闯荡了几十年,到了年迈之时却终究是忘不了故土,又带着大房的子孙们回到泾阳城居住,只留下其他几房子弟在外打理生意。
顾阮刚到西北的第一年,就跟着宋河老将军去沈家拜访过。沈老太爷精明睿智,大房的沈老爷谨慎周密,连年岁不大的沈大公子都是老成持重、不骄不躁,唯独这个沈二公子自小就被沈老太爷娇纵着,不说是纨绔子弟,也没什么稳重模样。幸好还算天资聪颖,老太爷想要家中出个读书人,就赶他去考功名,那时泾阳城上下谁不是等着看笑话?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沈二公子竟然真的考上了,不但考上了,还立誓要去汴京求学,再考个状元回来光耀门楣。
现在可好,会试还没开始呢,他倒是先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顾将军,你得帮帮我啊。”回过神时,沈孟终于明白过来这门婚事难在何处,连忙从桌上翻过去拖住对方的胳膊,“你不是去公主府了吗?蒋姑娘和宝和公主那么要好,你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事情是你做下的。我能有什么办法?”顾阮甩了甩胳膊,将他甩到一边去。
“你查这事还不是因为宝和公主!既然如此,你就干脆和公主说你已经查清了我是谁。现在你说的话可比我说的话可信多了。你就告诉公主,我都是因为被你的假消息骗了才没有去寻蒋姑娘,这也不算骗人吧?
事实上,就是因为对方的再三阻拦,以至于直到今日他才知晓了蒋姑娘有孕的事。这天杀的顾阮,在泾阳城时找他晦气还不甘心,回来还要碍事。
沈二公子恨得有些牙痒痒,却碍于心上人现在还在宝和公主的家里住着,只能求助于眼前这人,“你仔细想想,蒋姑娘这么久不见我去寻她,难道不会认为我始乱终弃?她是有身子的人,若是郁结于心动了胎气,那可是……呸,我可不咒我媳妇孩子。你快点帮帮我,最好让我见她一面。”
他言辞恳切,但顾阮听了却有些无动于衷,“公主与蒋姑娘情同姐妹,自然恨透了抛弃蒋姑娘的那个男人,你现在出现,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我……我什么时候抛弃蒋姑娘了?”沈孟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难道这事不是因为对方的刻意隐瞒才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吗?
“总之,我就是来看看那个敢拦我探子的兔崽子是谁。剩下的事,”顾阮友好地笑笑,拍了拍对方的肩,“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着,也不管对方再说些什么,转身便推门走了出去。
这酒肆在汴京城也算是有些名声的,每次出入此地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他前脚才踏出门槛,还未等往外走呢,一抬眼便瞧见了刚刚走上二楼的几人,其中为首的是那日在忠武郡王府被他踹了一脚的蔡五和宁远将军家的郭泰,他们几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凑在一起无非是酒肆窑子四处浪荡,今日在这里见到顾阮也算是赶巧了。
论年纪,顾阮其实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但论官阶,他与这些毛头小子的父亲们同品级,甚至还压他们的父亲一头,明明是年纪相仿的人,却整整差出一辈来。
对于这些年轻人们,上辈子的顾阮兴许还会跟他们计较个清楚,但这前后两世的年纪也不是白长的。现在的他再看这些半大小子,与看不懂事的孩子没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