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年轻人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种地?他当真这样说?”
在顾家住得百无聊赖的李熙宁闲着无事便向甫一打听顾阮的行踪,谁知在死皮赖脸的纠缠下竟有幸听到了朝上打得一场嘴仗。
而顾阮给那些人的答案也合理得无法反驳。
自古以来,征兵制、府兵制还有佃兵制的士兵,便只在打仗的时候才上战场,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种田,自给自足。但到了本朝,这样的情况已经变得很少。可要说顾阮在信口胡言,也不对。那么多的士兵守在西北荒凉之地,休战时就算去种田屯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朝廷的军饷和粮草迟迟不到,那就用之前劳作攒下的粮草撑上一阵子,没什么奇怪的……若是非说这是欺君,可就连皇帝默认了这事是真的,而且摆出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这件足以震惊整个大魏朝的案子就这样高高被举起,然后轻飘飘地落下了。
以李熙宁来看,哪怕顾阮这话说得再真,他也一句都不会相信。尤其是在自己的父亲也帮腔的前提下。
但顾阮在回到这个宅子时,却没有半分与他谈谈此事的意思,反而问道,“你如何想你二弟的事?”
一提这个,原本还歪在床上扔果子玩的李熙宁倏地停下了动作,那果子砸在床板上又弹到地上,刚好滚到顾阮脚边。
李熙宁的目光追着那果子滚动的方向一直看到顾阮身上,将对方那身再显眼不过的打扮看了个清楚,然后面无表情地别过了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他与那个庶弟一向玩不到一起去,若非说感情深厚,恐怕还不如与傅知意这个“大舅子”感情深呢。可对方的死,仍让他伤心了几日,不仅是为了亲人的逝去,也是在感伤世事无常。
至于别的事,不是他不想去想,而是没必要了。
就像之前在公主府那里一样,顾阮又扯了个椅子坐在他身边,只是语气相较当时平静了许多,“你觉得避开一切就天下太平了吗?”
有一件事是他刚刚在宫中忽然想通的,那就是关于面前这个人的诸多疑点。
他忽然忆起,上一世的自己只知道李温韦的儿子迎娶了成亲王的女儿昭庆郡主,却不知道新郎到底是哪个儿子,只是在这辈子见李熙宁见得太多,才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李熙宁做下了这些事。而任他如何回想,其实都想不起半点与李熙宁有关的事情。
上辈子的李熙宁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叫人摸不到半点踪迹。
在那遥远的上一世,他到底是心灰意冷从此不想碰政事了?还是干脆的……死了?
直到回到这宅邸时,顾阮仍在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惊疑。而李熙宁却对他的“劝解”毫无兴致,不想谈自己的二弟,也不想理会什么逃避和天下太平。
好在顾阮也没打算与他浪费太多口舌,叫人把他揪起来丢到另一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这几日李熙宁已经不怎么喜欢反抗对方的暴政了,但被这样对待之后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脑子里闪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正要试图寻个出口出去时,便听到一墙之隔的地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顾将军。”那是一个熟悉得让他全身寒毛都立起来的声音。
这不知是暗格还是什么的地方没有半点光亮,李熙宁一伸手只摸到了一面墙,他屈起食指敲了敲那墙面,听到那空洞的声音后便放心地将耳朵靠了上去,仔细听起了对面的动静。
而在墙的对面,他的父亲——太师李温韦还在与顾阮寒暄着。
两人已经联系了一阵子,但是私下里单独碰面却还是第一次。顾阮谨慎,太师更有本事,两人在来到这宅子时都未暴露自己的行踪,如今说起话来也不担心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