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几句废话之后,李温韦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面上含着笑看向面前的年轻人,“顾将军……”
“我保你大儿子一条命,告诉我你二儿子怎么死的。”顾阮淡淡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了个清楚。
李温韦面色未变,“顾将军这是何意?犬子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当真?”顾阮总算是轻哼了一声,“从前倒没想过,太师也会放过这样一个陷害晋王的好机会。”
李温韦神情一滞,但很快便变回了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何须以犬子的死去陷害当朝皇子?”
“若换做平常,自然没必要。但是……”顾阮的目光在身后的墙上一扫而过,话锋一转,“若晋王威胁到了李熙宁的性命,而刚好有个陷害他的好机会送到你手边了呢?”
“怎……”
“在入宫之前,我派人抓了李二公子的相好,对方撑不住军中审犯人的办法,都招了。但依我看来,他其实还是不了解真相。说什么李熙崇是得罪了十四皇子才被毒杀,倒不如说他早就站在晋王那边了,而且还要帮着外人谋害自己的嫡兄。”
说到这儿,顾阮也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那看似沉稳平和的男人,“太师当机立断,真叫人佩服啊。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嫡长子,庶子说逼死就逼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师也是个狠人啊……不如说是最狠的……
是人总有偏心的时候,但李温韦对李熙宁的偏袒也太明显了一些。
顾阮说这些话倒也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佩服这太师大人的狠心,顺道问问他到底做没做出决定。
而在意料之中的是,李温韦从始至终都在否认,神情中也没有半点慌张,可在听到李熙宁的性命前程时,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倒是让顾阮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傅知意已经是戴罪之身,顾将军今后又有何打算?”岔过那件事之后,李温韦随口问起了这公主府的事。
顾阮却有些好奇,“您可知皇上为何会给安阳侯安上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分明是连父女之情都不顾及了,明知宝和公主顾忌着驸马性命,还要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想而知是有多痛恨那个“女婿”。
但傅家的欺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皇帝想必也是早就知道这个秘密,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女儿的府里塞男人。怎么直到今日才冒出这么大的火气?
顾阮心下困惑,却也有着几个猜测,只是不知哪个才对。
而李温韦思忖半刻,或许是觉得此事告知他也无妨,也或许是想表达自己的诚意,索性直言道,“是晋王。”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而李温韦看着面前的男子神情不改,也渐渐眯起了眼睛,“将军也早已知晓真相?”说着话时,他放在桌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最后慢慢捏成了拳,无声地砸在了自己腿上,沉声道,“她一个人搅得天下大乱,她可怜,我李家就不可怜吗?”
顾阮看着桌上热茶的雾气渐渐凝成一团又散去,许久没有回答。
从前他视傅知意为不死不休的仇敌,可当那个令人错愕的秘密暴露在他面前时,一切便都变得不一样了。事到如今,他甚至无法公正地评说与自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那个“傅知意”。
莫说她的是非对错,他甚至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该恨谁了。
匆匆结束了这个对话之后,李温韦并没有立刻要求与儿子相见,反而为了不露破绽而匆匆离去。
顾阮没有送他,甚至没有理会一墙之隔的李熙宁,仍坐在原处静静地想着这几日的事情,最终起身出了门。
他去了西郊那处孤坟。
从前下属向他说起“傅知意”与公主总是来这里祭拜时,他想着的只是公主与手帕交情谊深厚。但在那日发现了公主府最大的秘密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长眠于此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