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了,该贺一贺,不用太张扬,请亲戚朋友聚一聚,热闹热闹便是了。
齐大嫂是利落人,带着齐伯文和齐仲武,不多会儿就定了宴请日期,又开始拟宾客名单。旁的可以慢慢准备,给宾客的请帖却要抓紧写了送去,得给人家准备时间不是?
这名单里是有贾家的,在他们预期里,贾家便是来的人不多,三两个总该有的,压根没想着会不来。
可人家还真就不来!
派去报喜的人回来说了:“贾老太太说贺喜一爷高升,家里还有事,就不上门拜访了。”
齐家人都沉默了,什么事比孙女婿高升的事还大?便是老太太没功夫,底下儿媳、孙媳没一个有空的吗?就算全都没有,贺礼总该有的吧?
倒不是贪图那点东西,要的就是一个态度!贾家这般落齐家面子,莫非不想要这门亲戚了?
迎春低着头坐在齐仲武身边,眼眶却慢慢红了。
齐仲武趁人不注意捏了捏迎春的手,低声安慰:“没事,别多心。”
然后扬声笑道:“不来便不来吧,还省了咱们的功夫呢。方才大嫂不是还在发愁怎么招待贾家,生怕咱们家饭菜不精细,慢待了人家,还盘算着从外头请个大厨回来吗?如今倒是省事了,那做菜精细的大厨可不便宜呢!”
齐大嫂白了他一眼,要是能把面子兜住,谁还在乎这点子银钱不成?
但她也没多说什么,早知道贾家看不上自家,这会儿难受归难受,倒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不免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他们又不用指着贾家过日子,齐仲武也不靠着贾家升官,不来往便不来往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慰了迎春一番,此事就算揭过了,齐家按计划开席宴请宾客。贾家果真一个人也没来,有那不长眼色的就问呢:“你们那亲家怎么没来?该不是人家高门大户,瞧不上咱们小门小户吧?”
齐大嫂张口就连怼带打趣地把事情圆了过去,另一边齐仲武却只是苦笑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
这意思谁还不明白?就是那边瞧不上这边呗!
都道贾家狗眼看人低,又说齐仲武攀上高门贵女也没用,这亲白做了云云。
说得不太好听,但正中齐仲武下怀,如今就该叫人知道他和贾家关系不睦,才能顺理成章不往来呢。
齐仲武又是宴请宾客,又是哄迎春高兴,忙忙碌碌的,也没功夫打听贾家遇到了什么事,还是几天后才知道。
原是王熙凤亲自上门了,迎春纵然因贾家气闷,对王熙凤也只有感激的,连忙请她进来坐,姑嫂一人相对而坐,王熙凤推了一个匣子过去,笑道:“前头听说妹夫升了四品,我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当即就要来贺喜。只是家里出了点事,一时竟是给绊住了,如今事情解决了,我这就上门贺喜来了,还请妹妹不要怪我来迟!”
“嫂子说得什么话!”迎春把东西交给丫鬟,叫她们妥当收了,这才奇道,“家里竟是真的出了事?怎的我没听说。”
王熙凤“嗐”了一声:“不是咱们家,是薛家大兄弟。”
把薛蟠惹上人命案子的事说了一遍:“原是薛姨妈和老祖宗操心的事,与我没有什么干系,来贺喜的功夫是尽有的,只是老祖宗心情不好,少不得顾忌些。”
明白,怕老太太迁怒!
迎春点头:“嫂子能来就好了,不拘什么时候。”
王熙凤拉住她的手:“咱们姐妹几个,论起温柔体贴,你若称第一,再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迎春低头笑,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迟疑片刻才问:“嫂子方才说薛家大哥的事解决了,不知怎么解决的?”
“官府已经定罪了,因着薛蟠不是有意杀人,而是误杀,判了充军流放,但官府网开一面,允许用银子抵罪。”
迎春惊讶道:“这不是犯官才可以用银子抵罪吗?薛蟠并没有官职在身!”
“嘘!”王熙凤四下看了看,见伺候的都是贾家陪嫁的人,这才低声道,“论理是不能这么做,但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咱们找了人”
迎春:“是谁?”
与此同时,胤祚也在问:“是谁?”
替薛蟠开罪的手法并不复杂:先是想法子拖住案子审理进程,然后给薛蟠捐官,如此薛蟠便有了官身,可以在判决后用银子抵罪。
薛家的确花了不少银子,出了不少血,但能保住唯一的男丁,花多少银子都值得。
叫胤祚好奇的是,是谁在一路给薛家开绿灯?是的,只凭薛家和贾家,这事是办不成的。不说怎么拖着不叫审案子,便是捐官也没有那么容易,薛蟠可还有案子在身,哪来的捐官资格?流程怎么就办得那么快?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呢?
反正胤祚不信。
德清也不信,所以他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叫人去查了,如今也查到了点眉目。
他凑到胤祚耳边把事情说了。
胤祚皱眉:“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