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犯难的时候,医馆掌柜站出来道:“若陈大夫不介意,敝店有干净的房间,日日用艾叶熏着,做手术倒是适宜。”
如此自是最好不过了,陈丽芬谢过掌柜,叫人把产妇抬进去,不过半个时辰,产妇和婴儿就被推了出来。
产妇被施了麻醉针睡了过去,但人是活着的,伤口只要养上些时日就无碍了。婴儿也叫医馆专精儿科的大夫瞧过,因为生产时间长了些,婴儿脸色不大好看,但不是大事,仔细调养些时日便好了。
产妇一家自是高兴,陈丽芬则再次向医馆掌柜道谢。
掌柜连连摆手,笑道:“一则这也曾是敝店的病人,敝店没有本事治好她,已经心存愧疚,若能救她性命,一间房间不算什么。况且我们也想瞧瞧这剖腹产之术的厉害之处,不瞒您说,敝店好几位大夫对您和黄大夫都十分憧憬,往日便是想见也未必能成,今日可不是走了大运了!再者不怕您笑话,您陈大夫亲自做手术,只怕不用两日,敝店就该名声大噪了,这也是沾了您的光呢。”
陈丽芬客气道:“宁安堂的大名如雷贯耳,论起治小儿疾病,满大清再没有比你们更厉害的!若有机会,还想向你们请教。”
掌柜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陈大夫有六贝勒做先生,哪用得着我们?”
陈丽芬笑了笑,也不说给钱的话,只道:“若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只管去学院通知一声便是,能帮的我必然帮忙。”
宁安堂只是借了一个房间,自然不值得她这一个承诺,但陈丽芬想的却是方才那个产妇。这样的例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若是力所能及,她还是希望能救下她们的。
掌柜大喜,连连答应。陈丽芬和他道别,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下一个病人还等着她呢。
等产妇家人平复心情,想要感谢陈丽芬时,早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但这事不是她走了就完了,一则胤祚早有安排,二则见证的人多,瞒也瞒不住,于是很快的,《京城日报》报道了这个消息,坊间也传着各种流言,并越传越离谱,眼瞧着就要变成“陈大夫勇闯阎罗殿,救回枉死鬼”了。
胤祚:“”
他扔下报纸,吩咐德清:“给那户人家送些银两过去。”
“是”,德清先是应了,然后道,“爷不必如此,咱们虽然利用他们做了场戏,但也实实在在救了那妇人一条命,他们该谢过您才是。”
话虽如此,胤祚却还是有些愧疚。这户人家是他特意着人打听了,知道这家儿媳怀相不好,婆婆又不打算请女医,极有可能难产而亡,这才叫人盯着,然后在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陈丽芬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救了产妇一条命是真的,但若胤祚早些提醒他们,或许产妇不必遭这么多罪,她的婆婆和丈夫也不必受那么大惊吓。若不赔礼,他心里总是过不去,叫人送些银两过去,他心里好受一些。
心里难受归难受,造势的事还是要继续的。于是接下来一些日子,时不时便有女医的事迹传出。
不是治好这个,就是治好那个,不是当街抢救病人,就是治好了多家医馆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最精彩的一回,是一位女医去一大户人家替女眷瞧带下病,却被那家少爷调戏,调戏也就罢了,他还动手动脚,这女医性子爆裂,哪受得了这个?当即暴起伤人,用手术刀在那少爷身上戳了好几个洞。
这少爷后来还到学院闹事,扬言要叫该女医付出代价。可惜他不知得罪一个懂医术懂解剖的女人是多么恐怖的事,他的确受了伤,但女医很有分寸,一点都没有伤到筋骨,只要敷上金疮药养几日便好了,在胤祚的袒护下,该纨绔少爷不仅没求到“公道”,反而成了娇气的代表,一时传为笑谈。
这事迹广为流传,该女医也名声大噪。她虽然性子烈脾气躁,但其精妙的医术和不畏强权的品格也为人称道。
更出乎意料的是,还真有人瞧上她这种性格上门求亲,且家世不低,乃是一大皇商之家,胤祚叫人打听了,男方品貌是极好的,而这医女家世相貌都属平常,算是极为高攀了。
自然了,便是高攀,胤祚也不能轻易许婚,还是要好好打听求娶原因的。但打听出来的结果,这家还真没什么阴谋,只是这户人家曾经历经风雨,一度险些家破人亡,多亏当时的当家主母刚毅,这才撑过难关重振家业,自此之后,这家选妻子便看重人品胜于家世,医女此番作为,在一般人看来太过强硬,失于女子的柔和,但这家却十分看好,觉得这样的品格正适合做主母。
胤祚都惊了,万没想到他力推的黄君如和陈丽芬好事还没到,倒是旁人先有了消息。
震惊之余就是感动,筹划了这么久,终于开始开花结果了,能不感动么?再说这姑娘也很好,她能有个好归宿,胤祚也很高兴。
被求亲的医女也很感动,然后委婉(或许?)地拒绝了。因为她立志要成为医科圣手,暂时不想考虑婚嫁。
说完还看向胤祚,求夸奖的意思十分明显。
胤祚:“”
不!我求你嫁吧!
他还劝了这姑娘几句,实在是这么合适的人家难得,以后未必能遇得上,错过了实在可惜。但这姑娘主意正得很,说不嫁就不嫁!
胤祚能怎么办?
他只能拍手夸赞:“有志气!”
这姑娘抿唇羞涩一笑,大跨步回实验室继续解剖尸体去了。
胤祚:“”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