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琅却摇摇头。
语重心长地说:“实不相瞒,我这身子骨最多撑过明年春天,本想安度晚年,但今日实属有缘,就当是完成我自己的遗愿,不收费。”
说到这,莫清月忍不住眼眶微红,小跑着去庭院了。
莫琅没拦着,长叹了口气。
“这是我孙女莫清月,五六年前,她父母出车祸离世,就剩我俩相依为命,我也陪不了她多久了。”
沈司宁听不得这些,低头悄悄红了眼眶。
她好像没怎么见过爷爷奶奶,祖母的话,司蕙珍清醒时说她害死了司婉,糊涂时,又将她当作司婉。
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裴聿的手微微用力,沈司宁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
莫琅看得很开,转而乐呵笑着:“别难过,是喜丧,病痛磨人,能活过七十我已然知足了。留给清月的遗产足也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这孩子懂事,我不担心她。”
“唯一叛逆的是前年知道我病了,瞒着我休学回来,一门心思钻研旗袍,逼她回去读大学,她只说传承不能丢,她若不学精,莫氏的手艺就真的失传了。”
没等裴聿和沈司宁接话,他便自己嘀咕着:“是个好孩子啊。”
视线看着腿上的旗袍渐渐迷离,不知又在回忆什么。
沈司宁无法体会这种数着自己日子倒计时的生活。
当年裴母大概也是如此,在病房数着日子过。
太压抑了。
沈司宁一时半会从这种难言的情绪里无法抽离出来。
入冬后,很快就会过年。
对她来说,每年冬天都是最难捱的。
司婉的忌日,她的生日。
见沈司宁心绪不佳,裴聿迅速敲定和莫琅在国内见面的日子。
他们一家都在海市,裴聿在京市。
距离上是有些,但司尧也在那边,就当带沈司宁回娘家了。
莫清月没再进去,在院外等着几人。
见他们出来,才慢吞吞过去跟在莫琅身后,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莫琅拉过她的手,对沈司宁说:“你的旗袍我孙女也会全程参与制作,等明年……”
他喉头哽住,突然卡了一瞬。
而后,尽量抚平语气:“等明年,让她给你送来。”
等明年,莫琅或许就不在世了。
宿命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转动。
莫琅父亲的遗作是裴母所拥,而莫琅选择将遗作留在沈司宁这,也算完成使命的闭合。
两代人,唯一代替他们,明朗鲜活的,就只有沈司宁了。
回去路上,她靠在裴聿肩头沉默许久。
没想到随便一趟纽约之行,却能给她带来这样大的人生感悟。
浓烈的情绪始终萦绕着她。
“裴聿。”
“我们能不能替他,多照顾下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