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赶紧杀绝?若如此,你便没有命坐在这里。”“我现在死于不死并无区别。”“好。很好。”新帝嘴角噙起惯见的笑容,道:“说吧,你想要什么?”殿内众人皆一愣,毕竟这九皇子哪里是在谈判,分明一心求死。见张九荻不说话,宿昱理了理衣襟,肃立于床榻旁,朗声道:“你向来无欲无求,今日又是以死相逼,又是数不相干的罪过,分明是想要让我有愧疚之心,然后有求于我。这和先皇当初的手法何其类似。不过你不必愧疚,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放了她。”“休想。”宿昱说着,又揉了揉眉心,屏退众人。“三天前,你为了她奋不顾身的样子,我便晓得你已情根深种。可是她呢,她的心里可有你半点位置?当着众人的面,眼睛里竟然只有那个疯疯癫癫的南宫什么来着……”“南宫鸿……”“你竟然还知道他。”宿昱一副急火攻心的样子,又道:“你已被辜负太久,为兄不会让你再受伤。”“所以你就把她困在宫中。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张九荻反问道,“你不想让我出宫,便拿她当筹码。”“我何曾说过你不能出宫了,你大可自由自在地周游。”“但是我一定得回来。对吗?”二人的对峙仿佛是照镜子,彼此的心事都昭然若揭。宿昱也陷入了沉默。“二哥,让她走吧。我不会出宫了。你想把我关起来也好,流放边疆也罢……只是不要让她不快乐。”宿昱攒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他听不分明自己心理的声音,是快乐还是悲伤?只有一样是确定无疑的:爱也好,恨也罢,至少他的是独一无二。须臾,他整理心情道:“好。朕答应你。你以后仍旧住在这里,九所就改成鈡华宫吧。至于你的伤,要不要告诉她?”他语带讥讽。“南宫鸿死了,她多半会怪罪于我们。这伤,说与不说都无妨。毕竟……她不爱我。”那倏忽黯淡的情形,和多年前的夏夜一样,远星坠落,混沌无声。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慢慢进入尾声了。不知道读者朋友们(如果有的话)会不会想看现代文呢?或者玄幻?欢迎留言。☆、层林尽染千姜被困在这个院子里已经四天了。地方虽小,但种着一排排红色高大的树木,这是她在家乡从来没见过的植物,于是每每出来休憩时,千姜总会在树下静坐许久,在一片赤色中,窥见方寸天光。地上跪拜好久的人突然开了口。“这些年,昭京城冷得比往年早些,三角槭还没到七月就已经红了,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在路上慢慢看,当年代宗在的时候,专门从南边运了一批过来,宫里宫外都种了一大片。想来是怀念诚昭皇后的。”“原来如此。”千姜敛眸,这才打量起跪拜在地上的人,“你竟然会说话?”这几日侍奉的几个下人,无一不是哑的。“老奴嘴笨,都是主子们教小的说,小的才敢说。”“谁是你的主子?”“姑娘不必知道。”那老太监说着,施施然站起身,意欲领着她往外走。“慢着。告诉我,南宫鸿呢?我朋友他还好吗?那天,到底是哪一边胜了?”千姜滔滔不绝地追着老太监,没想到这人走路虽然是小碎步,但是脚程颇快,千姜堪堪到了院门口才把人追上。“姑娘说的可是那不人不鬼的物什?”“他怎么样了?”“死了。”老太监平淡地说着,若无其事地朝千姜行个礼,打了个手势,示意千姜继续向前。什么???千姜仿佛挨了一闷棍,随即陷入长久的悲痛中。“姑娘,再不走时间来不及了。”“是不是张九荻?”毕竟在她昏死之前,看到了二人的对峙。“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得,又是一个什么都不愿意说的。她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脚尖仿佛踏在云上,这几日吃住都不太舒心,在那个阴暗潮湿、人迹罕至的破地,几乎耗尽了所有气力。长长的宫道仿佛走不到头,那老太监还一路走一路受人的礼,走得更是慢了些。偶尔还有几个小宫女,悄悄打量千姜,又看看她来的地方,眼神中满是疑惑。千姜本想再抓个人问问现下情形,但是在墙脚下每十步开外便肃立着一个侍卫,让人不敢造次。这样的神圣感与路边几个呼天抢地的华贵女子形成鲜明对比。“公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陛下说了,太上皇的这些妃子们,于他修道无益,便要遣去讷庐峰上的尼姑庵修行,权当给太上皇祖宗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