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车上,司机前座开车,他在后座扒拉着医药箱,翻出药粉消毒水以及绷带,面无表情地拽过她胳膊,开始处理伤口。“嘶……疼疼疼,轻点…”傅寻瞥她一眼,嘴上说着娇气手里却着实放轻了许多,他眉眼凌厉,不笑的时候能吓退不少人,笑的时候又嚣张肆意,惹得一群女孩子红着脸尖叫。这时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车窗映照在他脸上,将这脸庞柔化了不少,添上一股温暖之色。傅寻包扎到一半,却突然看到了她手腕处的疤痕,足足有三厘米长,光是看这凹凸不平的疤痕也能想象出当时伤口有多深。她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伤疤?他胡思乱想,但终归没有问出口,这是她的私事,不该多管,今天这一出于他而言就已经够奇怪了。段喻之盯着傅寻的发旋发呆,他包扎技术很好,一看就是老手了,毕竟他从小打架受过的伤只多不减。那么多时候,傅寻也会是这样一个人包扎的吗?这么一想,还怪可怜的。伤口包扎后,两人就各自坐好平视前方,没有更多的交流。傅寻不问她究竟怎么回事,也不问手腕疤痕来源,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让她很安心。段喻之还犹豫他要是问起来该怎么回答,心里面乱七八糟地总结了好几套说法,现在看来用不上了。傅寻把她送到楼下,临开门前,段喻之认真和他说了声谢谢,并豪迈道:“下次我请你吃饭。”并不在意一顿饭的傅寻摇头拒绝了,“你还不如送我点零食实在。而且平台那边开了活动要求多更新,你给我赶紧好起来工作。”最后一句他是咬牙切齿说的。段喻之摸摸鼻头,“行,我肯定让它好快点,那我先走了。”“嗯。”“你要是再敢受伤一次,我就把你开除。”“放心,以后不会了。”-上了楼进了屋,她刚喝完一杯水,就接到韩元的通知电话,大致也就是说把人控制住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段喻之通常都是等别人挂电话,这次却等了好久都没见韩元挂掉,她问:“还有什么事吗?”“手术……大概要提前了。”“……”“恶化了吗?”韩元扶着额头,垂眼看向手里的检验单,低声道:“嗯,恶化了,如果不做,最多活两年,但是做手术,”他顿了顿,还是继续把糟糕的情况说出来:“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你知道的,不管是她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脑癌本身的死亡率,风险都很大。”无论做不做手术,都是艰难抉择,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人就是这样,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和希望,也会拼命抓住。“做手术吧,万一就…就成功呢,她,她…”段喻之哽咽一声,“她身体素质一向很好的,以前出过一次车祸也从手术台上下来了,这次,这次肯定也会下来的…对吧?”韩元不忍心多说什么,只好说:“我们尽力。”后来韩元发信息说手术要安排在十一月,在此以前要尽量安排好梅凝的情绪和身体状态,毕竟除了脑癌,她本事就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这为治愈癌症更加增添了难度,选择的方案也就需要更慎重一些。段喻之心力憔悴地软倒在沙发上,洁白的天花板此时在她眼里染上了一层黑雾,犹如实质一般往下滴落着黑水。黑水又在她脚底下汇成一滩,从中伸出来一只手死命拽着她的脚腕往下拉,想要让她溺死在这个黑水潭里,永无翻身之地。好可怕啊。段喻之横过胳膊,遮挡住发酸的眼睛,像条没生命的咸鱼。直到一通电话响起。她转个身,用抱枕捂住头,逃避地不想接听,谁知道这通电话是带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电话自动挂断,对方又重新拨过来,如此反复几个来回,段喻之还是无奈地接听了。“咳,你人…呃,胳膊还疼吗?”打电话的人是傅寻。她翻个身仰躺在沙发上,看向因为刚才一番动作而崩开的伤口,鲜红血液染红了纱布,甚至还能感觉到血液在流动。“裂开了。”不等他回答,段喻之又轻声重复道:“它裂开了。”傅寻沉默几秒才说:“等着我,我马上带医生过去。”“不用了。”她说:“我家里有急救箱,就不麻烦你了,这点事我自己能解决,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电话两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傅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向能言快语的他此时仿佛失去了所有语言功能,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好。就因为接到韩元消息说梅凝的病情恶化,他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给段喻之打电话,将自己陷入这种不尴不尬的场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