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都听阿娘的。”江式微颔首。
齐令月起身给江益递了个眼色,二人朝着内院走去,摒退了身旁所有侍奉的下人。
齐令月才对江益道:“方才停云传了消息,大伯重病。”
“礼部那里已经在相看王子衿的庚帖了。”
齐令月扶了扶额,院中哗哗的水流声吵得她心烦意乱。这两天消息对齐令月可谓是当头一棒,晴天霹雳。
原本想着有先帝遗诏和门下省在手,她可谓占上风,掌握着主动权,足以和齐珩交换后位,甚至谋取更多的权势。
现下看来,江氏的后位恐怕都存在着变数。
“今上想要门下省不是一日两日了,若兄长致仕,今上便可堂而皇之的替换成自己人了,那皇后之位……今上不会改主意吧?”江益道。
东昌公主听此话,更是心头一紧。
齐珩想立士族之女,一是想与士族联手,而士族中威望最高的便是济阳江氏,济阳江家世代出武将镇守大晋疆土,祖上位列功臣阁,且又与江宁南氏这样的清流士族联姻往来,是以齐珩动了想立江氏女为后之心,拉拢士族。
二是谋取鸾台【7】为己用,如今有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机会,他还会将后位捧给济阳江氏么?
不,他会另选其他士族之女,牟取更多利益。
士族之间,在面对共同利益时会同气连枝,但一旦触犯了自己的利益,便是毫不留情的拔刀相向。
没有亘古不变的朋友,只有永恒绵长的利益。
这便是人性。
而如今的济阳江氏,表面上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8】,是士族之魁,那都是她这个镇国公主、江遂这个鸾台长官在撑着。
曾经的江氏,何等荣耀,先祖位列功臣阁第四位,是开国元勋,有着丹书铁券,世袭的承平侯爵,更是与其他望族有着姻亲之谊。
可如今呢?济阳江氏,早已经大不如前了。
江氏共两房,二房江益如今赋闲在家,冠着虚衔,江律空有郡王名号并无实职,唯有长房的江遂在文臣中颇有些地位。江氏人丁不旺,长房无子,二房也仅有江律和江式微二人。
如若江遂倒了下去,江氏便不会再成为士族之魁,士族也不会再举荐江式微为皇后了,甚至江氏可能为其他家族所倾轧。
所以,皇后的位置对他们,极为重要。
“这可不成,皇后位岂是他想给谁便给谁的?”齐令月诘问道。
“可若兄长致仕,咱们在朝中是多么被动。”江益如实道。
“你当我齐令月这么多年都是死的么?”齐令月瞥了眼江益,怒声道,复而她又道出她引以为傲的资本。
“别忘了,我也是有着两府一邑司的,我昔日的公主傅那好歹如今也是吏部侍郎兼翰林学士,手上握着实权,便是他也致仕了,我齐令月也不会任人宰割。”
“况且,我们还有江宁呢,不是么?”齐令月看向江益。
“江宁?”江益一时没缓过来。
“江宁的那些官员一个,一个的都跑不了。”齐令月朱唇轻启。
江益心下了然,便听齐令月道:“后日我入宫,在江遂致仕前,后位必须给江氏。”
“你要伏帝阙?这是否过于鲁莽了呢?”江益担心道。
“是有些,不过在后日之前,我要再办一件事。”
“齐明之,昔日我帮你,如今也该你反哺的时候了。”齐令月喃喃道,并坐在案前写下二句:
雏既壮而能飞兮,乃衔食而反哺。【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