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陛下认为不妥之处是?”东昌公主明知故问。
“人欠妥。”齐珩直截了当。
“姑母认为如今可有适当的人选?”齐珩反问她。
“妾一妇道人家,见知鄙陋,哪里知道什么适当不适当,只是想到了一桩旧事。”说罢从袖中缓缓拿出一张黄纸道。
“是何旧事?”齐珩问道。
“妾女不才,但兄长仁厚,怜惜幼女,曾下手诏欲立妾女为皇太子妃,只可惜兄长走的匆匆,此事便耽搁了下来。”东昌公主说着说着竟落了两滴泪来,她说的凄然。
齐珩接过手诏后,自觉地递给东昌公主一方巾帕,冷眼瞧着。私下里不由惊叹,如此模样,他这位姑母都能去梨园的戏班子演一出了。
表面上是想起旧事,哀悼兄长,实际上是有备而来,图谋后位。
他说呢,先帝遗诏谢晏苦寻不得,原来在他这位好姑母的手里。
遗诏,原来是这样的。
先帝是真的在拉拢东昌公主啊,竟连未来皇后位都奉给了她的女儿。
“陛下若不嫌妾女粗陋,妾女自是愿意侍奉于君王左右的。”东昌公主此句方是来意。
齐珩“呵”浅笑一声,“表妹仙姝之质若许给朕,朕怕是委屈了她。”
“陛下龙章凤姿,是妾女高攀才对,何况兄长当年属意陛下继神器【11】,妾女又是先帝钦定的皇太子妃,与陛下能有如此因缘,算是她的福分了,若能与天子为妇,便是奉箒【12】,想必先帝于九泉也可瞑目了。”东昌公主此话说的动情晓理。
“更何况,妾听说宫外有些流言蜚语实在是不成体统,若良缘缔结,那些流言自然灰飞烟灭了。”
齐珩了然,东昌公主是真想让他娶江氏女了。她这话说的极为深奥,他若娶了江氏女,流言不攻自破,又能向天下自证他是先帝属意的皇太子,继承皇位,理之自然。
又能打破他想拿皇后位讨好中书令的荒谬之论。
她这是在拿流言威胁他,可偏偏他还奈何不了她。
若他不娶江氏女,他的声名一朝尽丧也就罢了,更严重的是随时可能都有人以此为由推翻他的位置,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眼下好不容易稳定了局面,百姓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好啊,只是立后程序繁琐,朕怕是江侍中忙不过来,不如朕找个人帮帮他吧。”这意思是,皇后位齐珩可以给,但鸾台长官齐珩也要换。
“陛下说的是,江侍中如今快到知天命的时候了,自然会力不从心,陛下体谅他,他也感恩戴德,知道如今也该是为朝廷注入新鲜血液的时候了,他想看着陛下立后,然后便致仕回乡,腾出位置来,也可让新的儿郎们好好报国。”
“此事便由陛下做主吧。”东昌公主主动发了话。
齐珩绽开一抹笑意,唤道:“高季,拿上来吧。”
高季捧上一漆盘,漆盘中盛放着一对白玉铸成的大雁。
“姑母,这是先帝曾经赐给朕的。”齐珩指着玉雁道。
“珩,如今便以此玉雁为聘,愿聘表妹为后,主吾中宫,还望姑母莫弃。”他自称“珩”,而非“朕”,是在表示他的诚意。
齐珩起身施了个晚辈礼,他姿态放的很低,仿佛此刻他不是尊贵至极的天子,只是一个向未来泰水请求聘妇的小伙子。
“你我姑侄何必如此多礼,往后还要明之多照顾照顾息女【13】了。”
东昌公主也起了身,扶住了齐珩,拍了拍他的肩头,她未称他为“陛下”,反而称呼他的“字”,也表示认下了他这个东床佳婿。
一场婚媾【14】,便在二人交谈中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