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还要挥拳,四周尖叫声又起,黎梨慌忙跑下几阶:“云谏!”
台阶上煞气凌人的少年顿住了动作。
黎梨也停住了脚步,见他缓缓回头看了过来。
她轻轻再唤了声:“云谏,别……”
云谏顿了半晌,松开手下的人,起身朝她走来。
黎梨看见他的额发落到脸上的阴影,令他的神色晦暗不清,他一阶阶踏上来,终于来到她的身前。
身后大殿的灯光终于照清了他的神色。
黎梨看着他。
白日里,他还在草场上仰着下颌,倨傲的模样甚至有些张狂。
但在今夜,在此时此刻,他像往常的无数次一样,向她低下头,伸手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埋首在她颈间,泣不成声。
“黎梨,你不能……”
“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
鉴妄
黎梨被滴滴滚落的泪水烫得心底酸涩,跟着红了眼眶。
“为什么啊?”
云谏哽咽着,声都在颤:“是因为那卦语……”
“不是,当然不是……”
耳边京官众声嘈杂,黎梨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一般伸手环紧了他:“云谏……”
云谏听见她再开口就带上了哭腔。
“哥哥受伤了。”
他怔忪着抬起脸。
黎梨却低下了头,垂泪道:“大弘去岁夏旱秋欠,时年艰难,可胡虏却愈发猖獗……哥哥受伤了,苍梧已经锁关两个月了。”
她说到这,语声就哽塞了。
她当真是大意,竟然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直到那日姨母将她叫住,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收到哥哥的消息了。
那段时间,恰逢云谏中了箭,她满腔心思都扑在了他的身上,记挂着他时醒来、何时痊愈,记挂着种种样样的忌讳,让他好好养伤。
当时云谏稍微皱个眉头,她都要担心伤势如何。
可哥哥那么明显的不对劲,她却半点都没留过心……
这分明很容易发现异常,七年之间,哥哥每个月都风雨无阻地向她寄回厚厚一沓家书,向她寄回各式各样的边关小特产……
但他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给她寄回任何只言片语了。
甚至前不久母亲冥诞,哥哥也没有像往常一般寄回他抄写的经书,那时黎梨也没有多想,只是提笔替他抄了一份,然后就再没管过……
黎梨如今回想起桩桩件件,心中的愧欠便钝痛难当。
年年月月里,哥哥将家书像流水一般寄给她,她才是整个京城里,最该最早发现端倪的人。可直到前些时日,姨母告诉她军情,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当真糊涂得过分。
军情封锁得紧,云谏此时才知晓这番消息。
他忽然想起,羌摇方才在殿内说的,要与大弘“解倒悬之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