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景仁宫是临时起意,这会儿看窗外的天色应该到晚膳的点了,他坐起身,揉了揉不太舒服的额头:“让人给坤宁宫传话了吗?”
梁九功一愣,脸上瞬间露出困惑,皇上这是还没睡醒呢吧。
康熙见梁九功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心念这奴才果真是岁数大了,反应都变得迟钝,再过阵子可以把方全提到跟前了,他还是回家养老吧。
康熙出了景仁宫便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梁九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边,眼见离坤宁宫越来越近,可皇上脚步仍旧未停,他更是战战兢兢,心里纳闷万岁爷到底是怎么了?
呈现在康熙眼前的坤宁宫一片冷清,册封舒以宁为后的时候他特意派人翻新了一遍,很多地方还按照她的喜好找工部亲自对了图纸整改。可这里现在却是几十年前的样子。
康熙眉心动了动,内心霎时间杂乱万分,完全理不清任何头绪。
他转过身看向低着头的人,还是开口问了句:“皇后呢?”
梁九功吓得立马跪下,头紧紧抵在地上:“奴才不知皇上说的是仁孝皇后,孝昭皇后,又或是孝懿皇后。”声音越往后越小。
康熙蹙紧了眉,这会儿已经发现出不对劲儿了,他甩了甩袖子,随即走了出去。
等到了乾清宫,康熙看着镜子里的面貌,这确实是他没错,不过比印象中的自己像是老了十来岁。
他走到桌案前,随手拿起一本奏折,上面显示的四十七年,为何时间突然到了五年后?
他紧接着又打开桌旁的一个斗柜,里面一片空荡荡的,没有舒以宁曾经画的那颗柏树。
这是梦吗,可是为什么梦里面没有舒以宁呢,而且在梁九功的嘴里似乎根本没有舒以宁这个人的存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她留下的痕迹。
他把奏章随意扔在一旁,人仰靠在椅子上,望着乾清宫顶部的房梁,目光却难以集中。表面一副镇定,实则心里一团乱麻。
“宫里有个舒佳氏,你知道吗?”他声线平静,好像只是在打听个不用在意的小人物。
梁九功仔细回想着宫里所有后妃的姓氏,甚至把御前伺候的宫女都在脑子过了一遍,到最后也没想出来这个所谓的舒佳氏是谁。
得到他否定的回答,康熙立即起身出门。
他从轿辇上下来,脚步却定在启祥宫的门口,来的时候没有犹豫,此刻竟有些不敢进去。
里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也亮着灯火,不同于那里,这里的启祥宫连前院都住了人。
其实听到梁九功说没听过舒佳氏的那刻,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亲眼看到从西配殿出来的那张陌生的面孔后,他还是不可控制的失望。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康熙语气冷淡,说完便迈步进了屋子,这里的摆设并没有很大变化。但是仔细一看有又很多不同之处。这是舒以宁的那间西配殿,也不是。
他从屋里出来,瞧见正殿那边儿黑着灯。
梁九功见皇上视线转向正殿的位置,他赶紧凑近禀报道:“安嫔娘娘前几年出宫后,这正殿便一直空置着,不少庶妃们都住在园子里,宫里头也就没安排人进去住。”
皇上近些日子状态本就不太好,他怕皇上给忘了,就顺道提了一嘴。
康熙一愣,停了半晌,他偏过头看向一旁那庶妃:“你明日搬到正殿去吧,这西配殿先空出来。”
庶妃听完止不住惊讶,整个人呆滞的站在那儿完全不知所措,她一个小小庶妃,何德何能住到正殿去啊。
梁九功到底伺候康熙多年,比常人反应快得多,他使了个眼色提醒她快些谢恩。
庶妃这才回神:“臣妾谢皇上恩典。”等她头再抬起来,眼里只剩下一片明黄色的衣角。
梁九功看向轿辇上神态无异的康熙,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您之前跟奴才提到的舒佳氏,奴才让敬事房去查了查,宫里确实有过这么个人,曾经住在启祥宫西配殿。”
康熙向他望过来,眼神锐利,仿佛一眼就能将人看透。
梁九功咽了咽口水,才补充说道:“只是这舒佳庶妃在进宫后不到半年就因病逝世了。”
康熙心里莫名紧了紧,舒以宁进宫后一直生病他是知道的,只是那里的她熬过来了,这里的她却没有,所以没人记得她的存在吗?
“她有个奴才叫丹青,当初是跟她一起进宫的,让人去内务府查查看还在宫里头吗?”
梁九功急忙应下,哪怕心里有一百处的疑问和好奇,也不敢透露出半点。
事已至此,康熙忍不住疑惑,这到底是梦,还是另一个地方,一个没有舒以宁的地方。毕竟除了她,所有事情的发展全都都一模一样,甚至于安嫔都同样出宫了。可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梁九功干活利落,很快带着人回了乾清宫。
“启禀皇上,这舒佳主子进宫时的确带了个奴才,不过名字并不叫丹青,而是为秋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