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弯弯绕绕了一大圈,原来是闻端见夜色已深,于是想方设法地诓他去睡觉。
“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闻端梳理了一下他的头发,又温和道:“林将军守在北境,御敌经验丰富,圣上不必焦心这一刻。”
谢桐还是不想睡,但没等挣扎几下,唇上就被咬住了。
……
*
半夜,谢桐感到口有些干,迷迷糊糊地醒来。
他翻了个身,习惯性往旁边蹭了蹭,忽而动作一顿,困倦地睁开眼。
“老师?”谢桐半撑起身,借着微弱的光线,发现边上并没有闻端的身影。
寝殿内的烛火被点亮,谢桐下了榻站在地上,听见殿门被轻轻推开,罗太监的声音响起:“圣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闻太傅呢?”谢桐拨了拨红烛芯,问。
“回圣上的话,”
罗太监走近过来,给他沏了杯茶:“方才刑部那边传来消息,说关押的反贼夜半又闹了起来,吵着要见圣上。太傅大人听见消息,不欲搅了圣上清梦,于是自个儿过去了。”
谢桐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闻言蹙眉:“安昌王?”
因已被剥夺封号,如今宫中上下,只敢以反贼二字来称呼他。
“是,”罗太监接过茶盏,又说:“太傅大人言只是瞧瞧情况,很快就回来,圣上不必担忧,先歇下吧。”
谢桐沉默了片刻,突然又问:“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罗太监道:“九月十三了。”
九月十三,那便是离行刑之日,只有短短七天时间了。
也难怪安昌王成日里闹腾。
谢桐心不在焉地想着琐事,不知为何,内心总有种极其淡的不安感。
他掀起眼皮,走到木窗户边,往外看了看,望见空中一轮澄净的明月,孤独地挂在天边,周围仅有寥寥几个星子,颇为落寞不已。
谢桐想,许是长夜漫漫,闻端又不在身边,所以才会有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转而步至榻边,伸手取了外袍,简短道:“朕去找找太傅。”
“哎,”罗太监焦急又无奈:“圣上,这都四更天了,明日还得上朝呢,您这一来一回的,岂不是……”
他的话未说完,两人就听见殿门处又传来动静。
披着深青色外袍的闻端推门进来,乍一看见谢桐与罗太监都站在案边,神色略有几分意外,边走过来边开口:“圣上怎的醒了?”
“还好您回来了。”罗太监高兴起来:“太傅,刚刚圣上正想出去寻您嘞。”
“臣已回来了。”当着外人的面,闻端只抬手接过谢桐的外袍,嗓音平和:“去了刑部一趟,无甚大事,圣上继续睡吧。”
谢桐终于放下心来,见罗太监已退出殿外,不由得低低抱怨:
“大半夜的,何必理会他人?朕一觉醒来,没见到你,担心了好一会儿。”
闻端先把自己的外袍脱了放在一旁,才上前将谢桐拥入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心。
“圣上说得在理。”闻端的语气很温柔:“臣往后不再犯了。”
谢桐哼了一声,又听得闻端安抚了几句,才勉强算是作罢。
“往后再敢如此,就不允你夜夜留宿朕的寝殿了。”
谢桐瞥他一眼,似真似假道:“以后要想侍寝,得先让朕翻牌子。”
*
第二日上朝后,谢桐正要与闻端及几位兵部的臣子到御书房,商议北境抵御匈奴一事。
忽然见不远处的刑部尚书停住脚步,听旁边刑部的臣子说了句什么,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又抬头朝谢桐的方向看了一眼。
发现谢桐正好也在看他后,刑部尚书像是被吓了一跳,匆匆移开视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谢桐蹙了下眉,从昨夜起,心中那阵奇怪的不安感越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