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凶险的一次,是身为大将军的林戎险些被匈奴人的大刀砍断左臂,后来虽即使救治,左边的胳膊也终究落下了暗伤,不如往常那样灵活。
转眼又是一年秋,如今换了新帝,众人都翘首以盼着,期望过两月能有好消息传来。
“圣上,”罗太监捧着茶,敲了敲御书房的门,听见里面传来回应后,才小心推门进去,道:“奴才给您送茶和点心来了。”
“嗯,放下吧。”书案后的谢桐头也不抬地说。
罗太监往前走了几步,又朝御书房内的另一人行礼:“太傅,您的茶也放这儿了。”
闻端就坐在案旁的软榻上,手边放着一摞奏折,正垂眼持笔批折子。
罗太监看也不敢多看,唯恐表现得太过异样,被谢桐发现。
……这谁能知道,每天夜里的那些奏章,全是太傅大人替圣上批的啊!
谢桐自己晚上不批折子,只在烛火下研究北境的地图,与驻守边关的林戎寄信商讨治敌之策,剩下那些白日里没批完的折子,就全给了闻端。
而拿到批示的臣子,也没有一个人发现,那看似一模一样的字迹,竟然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罗太监暗道稀奇。
他隐约记得,初初登基之时,谢桐还因为奏折一事,发过不大不小的脾气。
现今闻端都能坦然坐在御书房内,在谢桐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代帝批折子了。
罗太监内心八卦一番,才放下东西,悄然退出去。
“兵部呈报了今年冬各边境军队所需军晌数,问圣上意见。”
闻端翻开下一封折子,一目十行地扫过内容,出声道。
谢桐正在地图上绘制猜想的行军路线,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太傅拿主意便是。”
闻端放下奏折,语气不疾不徐:“圣上就不怕臣联合兵部,虚报军晌数,实则从中扣下不少粮草,换作他用?”
兵部如今上下还算是闻端的人,如今虽已不会在明面上公然反对谢桐的决议,但背地里也确实有些三心二意,时常偷偷请示闻端的意见。
听见这句话,谢桐撩了一下长睫,简短地瞥他一眼,反问:“太傅会吗?”
闻端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执朱笔在折子上写下意见,回应道:“自然不会。”
“臣如今既是圣上的臣子,还是圣上的君后,当然是得多为圣上考虑,处处节俭,才能为圣上多省两件新衣的银两。”
谢桐:“……”
他微有几分恼怒地瞪闻端一眼,白皙的面容却又染上薄红。
闻端竟敢拿他先前的话来出言打趣,可见是闲得发慌,想被教训了。
谢桐丢下地图,往软榻边走了两步,伸出手指,捏住闻端的下颌处,令那双墨眸与自己对视,才慢吞吞开口:
“闻太傅,你刚刚说什么?朕没有听清。”
闻端慢条斯理收好了折子,却避而不答,只瞧着谢桐问:“夜已深,圣上可想歇息了?”
谢桐挑了下眉:“朕要歇息又如何?太傅大人,你身为外臣,难不成还想伺候朕就寝么?”
“朕的龙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躺的。”
“好了,闻太傅,朕再问一遍——”谢桐悠悠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闻端凝视着他,墨眸里的神色十分柔和,在这般水一样温柔的、恍若实质的目光包裹下,谢桐原本刻意端着的表情也忍不住变了,抿了抿唇,开口:“你……”
“臣方才说,想当圣上的君后。”闻端道。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白日里为圣上分忧解难,夜里替圣上暖好龙床。”
“如此,圣上可同意?”
谢桐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身体往前一倾,抬手抱住闻端的脖颈,就凑上去亲他。
一吻毕,谢桐稍微往后仰了仰腰,轻声道:
“朕准了。那便请太傅大人先行移步去龙榻,给朕把被褥铺好,朕看完地图就过去。”
他正要转身,腰间却被闻端紧紧锢住了。
“臣性情急躁,恐怕等不了那一时半刻。”闻端面不改色地说:“圣上现在就同臣一并去榻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