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刘看不得孩子受委屈。何况那孩子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磨折。跛子刘想,这些创伤,不会因为小古烧了那青楼,便一夜之间化作灰烬,要慢慢地、慢慢地来治好他的伤……
小白拿了糖画,又走两步,又走不动了,开始弯腰盯着老妇编花篮。跛子刘再挥手,“买!”
“买!”“全包了。”“诶呀,买买买。”
最后小白挎了花篮、买了糖画、又添了好几大匹绫罗绸缎,大金链子摇摇晃晃,又支醉得意抗着几袋子沾着泥巴的新鲜莲蓬、甚至于三大袋子土豆、青瓜、茄子……
可小白还是走两步,就走不动道。
这次,他蹲下来静静地盯着……两个小孩斗蟋蟀。
全神贯注。一个小孩的蟋蟀咬倒了另一只蟋蟀,小白握拳振振,表示喝彩。
人家小孩的蟋蟀,这咱们怎么买下来?
跛子刘拍拍他的肩膀,“小白,你想要这个蟋蟀?”
白行玉还是摇头。但他抬头,朝着师叔弯弯眼睛。
眼睛很亮。
他是真的高兴。只是看一看,逛一逛,就这样高兴。
跛子刘怔怔,却忽然想明白,这孩子走不动道,只是因为他以前真没见过闹市。
……
“古鸿意,今天我给你买了好东西。但要等到下雪才能做好。”他蹲着看斗蟋蟀,想的全是古鸿意的眉眼。
“这儿真好玩。都是我没见过的。你快来跟我一块。”
小蟋蟀一把扑咬住大蟋蟀的尾!他其实也看不懂其中门道,但是煞有其事地学着围观众人,装模作样拍拍手。
*
处理好残月的事项后,古鸿意向没去逛庙会的毒药师讨要三个铜钱。
“我只有五个了。”毒药师把那三个铜钱递给他,郑重无比。
“多谢师兄。”
他攥紧铜钱,来到院中席地坐下,闭目调匀呼吸,便开始掷卦。
“六爻爷爷。”他学着师父的样子,虔诚无比。
他最想求问的问题。
无论如何也要快快定下的问题。
火海之后,他总是无端燥热。春夜如克他一般。
合掌。
投掷。叮当。铜钱落地。
他无心再找纸笔,便提起指尖往地上记卦。
他的手指尽是厚厚的老茧,是暗器与兵戈的痕迹,不怕痛。狠狠划开地面干涸的春土时,并无痛觉。
合掌。再掷。数次。默默记卦。
春土碎裂,卦记清晰。
他深呼吸后才慢慢抬眼,解卦。
他哈了一声,笑笑。也分不清为何要笑。
那一卦,解为【背叛】。
烦得要死。“老板娘,我想饮酒。”千红一窟遥遥一指枣红酒坛,“随意。”
……许久后。
千红一窟侧身,看着他扬起脖颈不停灌酒,捏酒杯的指尖全是泥土,还有血,她又看一眼满地划痕,皱眉,“衰兰,你合了多少卦?”
他把那酒杯一扔,抹一把嘴角酒痕,“算到有好结果为止。”
六爻为何告诉我这般结果?还有师父……师父的卦象是雷山小过。中凶。师父从未算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