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震惊后,容佑棠定定神,迅速恢复冷静,坦率道:“一切皆事出有因,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太子殿下实在无辜,他征战十余载,立下汗马功劳,却因为赏识提携了我,一再被外界无礼非议。但谣言只能是谣言,永远不能成真,稍后奏请朝廷派人彻查即可,任何人不得损毁储君声誉,否则还想不想在京城立足了!”最后一句,他有意表露两分凌厉。
“没错!假的永不能成真,等太子凯旋,看谁还敢胡作非为。”容正清斜睨仇人。
“看我做什么?”周仁霖险些气个倒仰,紧张强调:“我已经解释了,谣言绝对与周府无关!陛下册封庆王为太子,佑棠聪明能干,我后半辈子享清福不好吗?何必跟着人找死。”
容佑棠立即问:“跟着谁?”
周仁霖眼神躲闪,避重就轻地催促:“早朝马上开始了,走快些。你们放心,我分得清利弊,绝不认谣言,咱们抵死不认,坚持到太子回京就赢了。”语毕,他步履匆匆,逃避抢步前行。
“喂——”
“四叔,算了,让他走,免得一同进殿引人注目。”容佑棠悄悄一拦。
“也是。”容正清不得不点头,如临大敌地提议:“别慌,别怕,会有办法的,一会儿下朝后,我陪你去拜访路祭酒,听听他老人家的意思。”
容佑棠脚步未停,叹道:“恐怕没空了。您知道的,地方上爆发了伤寒,疫病自古可怕,极易造成百姓恐慌逃难,赈济时户部至关重要,私事先放放吧,国事紧急。”
“唉。”容正清竭力掩饰忧愁,踏着方步迈进金殿,平稳走向自己在工部的位置——万幸,工部尚书是定北侯!郭家自当全力拥护淑妃所出的皇三子,顾忌着侯府势力,后方官员寒暄时,纷纷避免议论谣言。
但容佑棠的处境却不妙。他是户部侍郎,位置靠前,周围同僚基本家世清贵、多心气高傲,除了尚书郭远、同级詹同光之外,暂无至交。
“大人早。”容佑棠站定,照例先恭谨问候顶头上峰。
“早。”郭远威严而不失亲切地颔首,通身浩然正气,老成端方。
容佑棠又拱手:“詹兄。”
“贤弟。”詹同光佯作不知周围的窥测眼神,若无其事慨叹:“愚兄今日可算比你早些了。”
“哪里。”容佑棠温和道:“小弟不过偶尔早些而已,多是紧赶慢赶的。”
郭远悄悄观察容佑棠,并未看出惊惶失措,当即放心许多,隐忍等待一切发难。
因着主持朝局的两位皇子和辅佐大臣们尚未现身,文武百官趁机小声交谈,嗡嗡声不绝于耳。
片刻后,辅佐大臣们一同到场,闲聊声便渐渐平息了;又片刻,站定高处的太监庄严尖亮宣布:
“瑞王殿下、五皇子殿下,驾——到——!”
容佑棠习以为常,飞快站直,垂首等候。
瑞王和五皇子并肩而来,身后分别跟着捧奏折的御前太监,行至临时陈设的案桌,五皇子谦和道:“四哥,坐。”
“你也坐。”瑞王年长,落座后不忘招呼弟弟,随即拿起奏折,再度仔细翻阅,毫不拖泥带水,朗声道:“伤寒疫病突发,威胁三地百姓的性命安危,朝廷今日必须议定救济对策。五弟,告诉诸位大人最新的情况。”
“好的。”兄弟俩十分默契,五皇子晃了晃奏折,沉痛宣告:“淳鹤连夜发来六百里加急奏报,据称,疫病已致一千余百姓死亡,感染者众多,混乱中,前日开始有歹徒抢劫各医馆和药行,官府因人手不足,无力镇压。并且,淳鹤百姓不少举家逃难,大部分顺官道南下,涌向秋岭、善宿两地,导致染病者剧增,局势逐渐失控,地方官府恳求朝廷出兵协助。”
瑞王皱眉道:“疫病猛如虎,朝廷昨日已火速派两万兵运送部分粮食和药材,但明显不够,诸位大人可有良策?”
文武百官纷纷面露担忧之色,屏息沉默,惯常等着王侯重臣领头,。
首辅鲁子兴当仁不让,率先出列道:“局势一旦失控,必有居心叵测之徒趁乱打家劫舍、谋害无辜百姓,后果不堪设想!淳鹤、秋岭、善宿三处遭受疫情,位于京城西南侧,最近的驻军是数千里之外的关中,远水救不了近火,老朽认为,是否可以即刻传令关中驰援?但在那之前,朝廷先增派京城驻军赶往当地,将染病者集中看管医治,严厉禁止疫病蔓延。”
瑞王赞同地颔首:“鲁老言之有理。”
“关于赈灾物品,户部商议得如何?”五皇子问。
郭远闻言出列,高声道:“回五殿下:昨日连夜清点,目前有粮五万石,经太医院开方、发动大小药行,配对症药暂八万包,后续正紧张筹备,现有物资随手可以运去灾区。”
“好。”五皇子松了口气。
瑞王随后询问:“诸位,就按鲁老的意思办,如何?救灾如救火,有异议者,请尽快提出。”
文武百官七嘴八舌道:
“鲁老大人的法子很妥,关中调兵确实太远,只能另行设法解燃眉之急。”
“下官赞同。”
“附议。”
……
瑞王和五皇子对视一眼,耳语几句后,五皇子干脆利落道:“既如此,初步对策就定下了!那么,京城防卫主要由沅水和北郊负责,请两营的代指挥使稍后到御书房详谈。此外,疫病肆虐,极为凶险,令百姓惊惶逃难,按例,朝廷需派一名钦使下去,巡视安抚民心。”
钦使?
全神贯注的容佑棠心念一动,电光石火间,他咬咬牙,当机立断,出列主动请缨:“二位殿下,下官虽不懂歧黄之术、亦年轻愚拙,但巡察灾情应能胜任,并一定尽力安抚百姓,恳请殿下们准许,下官愿为朝廷分忧!”